營中四角哨塔上皆是多了幾個人影。
蕭魅輕輕扣了扣手中長匣的機關,那匣子從兩邊彈開,竟是一柄精致的機關弩。他解下腰間長鞭勾住自己身邊那哨台的頂端,一個翻身便躍了上去。
“傻看著做什麼?明天在戰場上慌神,可別怪老子笑你一整年。”蕭魅俯身朝下頭看傻了的韓小四笑道。
韓小四朝蕭魅咧了咧嘴,拍拍屁股鑽進了營帳中。
蕭魅與一名叫董成的暗衛駐守的是東南邊哨台,林逐流的營帳便在這哨台的不遠處。
隻見他縮在這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手裏抱著那把機關弩,目光朝四周遊移著。
夜晚的天氣幾乎冷進了人的心肺,寒風將蕭魅的臉色刮得慘白慘白,嘴唇幾乎凍成了烏色。
董成本就是隱雩人,早習慣了這見鬼的氣候。他見蕭魅這樣的麵色便覺有些不忍,勸道:“蕭將軍,您若是冷得狠了,便回屋休息一會罷……”
蕭魅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我其實是耐寒的,隻是一張臉不爭氣。從前在帝都便是這樣,隻要稍微受寒便顯得自己多麼不濟,其實身上熱著呢。”
董成看了看他這時的樣子,露出一臉不信的表情。
其實蕭寐並沒有說謊,從前在雍瞳帝都的時候,他甚至有過為了暗殺敵營的將領,躲冷水裏一泡就是幾個小時的經曆,這點程度的寒冷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可笑的是那次暗殺,敵營的將軍以為突然從水裏鑽出的他是地獄爬出來的厲鬼,愣神間便被他一刀斃命。
時間就那麼一分一秒的過著,似乎很難熬,又似乎過得很快。
營盤四周好像一直是安靜的,可又讓人覺得時時危機四伏。
卯時三刻時,蕭魅的麵色變得分外凝重,他盯著東邊已微微泛著魚肚白的天空良久,連帶著身邊的董成也不由捏緊手中的雙刺。
寒風一陣陣吹過,帶著些冷冽的殺氣。
蕭魅暗暗將手中的機關弩開到滿弓,仿佛在靜靜等著什麼。
突地,他縱身躍下高台,在空中將手中的機關弩輕巧地旋了一個圈,隻聽三聲羽箭破風的細微聲響,便有三具屍體砸在了哨台邊的空地上。
接著他迅速回身,袖中的軟鞭甩上哨台的橫木,猛地用力使自己一躍而起,躲過了四麵射過來的長串暗器。
蕭魅一手拽著軟鞭,另一隻手舉起寬大的機關弩,順著那暗器來的方向連發強弩。隻聽黑暗中接連的重物落地的聲音,死去的人竟是連聲音也未能發出。
哨台上,董成見他與隱藏在四處的敵營暗衛膠著,便聚精會神地留意著四周,用梅花鏢和手裏劍替他擋掉身後的暗箭。
外頭正暗潮洶湧,在營帳中睡著的林逐流仿佛也感應到了什麼。
她本就警醒,外頭輕微的打鬥聲便讓她猛地睜開了眼睛,隻來得及裹上床邊的皮裘,便如離弦的羽箭般飛出營帳。
此時的蕭魅正與高塔上的楚成,與七八名暗衛膠著著。
眼看三名暗衛同時朝蕭魅送出殺招,林逐流狠利地抽出腰間的龍牙戎予,那鋼鞭如毒蛇般撲向暗衛,長鞭一絞便要了其中兩人的性命。與此同時,蕭魅手中的短刀精準地割開了另一人的咽喉。
來偷營的暗衛全被蕭魅引得露了頭,林逐流便沒有後顧之憂,長鞭翩若驚鴻地飛舞,片刻後三人便合力收拾掉了那些暗衛。
蕭魅的目光向四麵遊移,直到確認危機解除,才長長吐了口氣。這時他方覺左頰一陣刺痛,便拿手輕輕碰了碰,那黏黏膩膩的觸♪感,倒比寒冷中的疼痛的感覺更為強烈。
林逐流這時也看向了他,隻那一眼,便讓她的臉上頓時失了顏色,雙♪唇也開始微微顫唞。
蕭魅的臉色煞白,左頰一道深重的劃痕與紅色的血跡,在慘白麵色的映襯下格外駭人,凍得發烏的嘴唇看得林逐流心裏刺刺的痛。
“蕭哥……你的臉……”林逐流喑啞著嗓子,聲音劈裂。她解開披在身上的皮裘那細細的係帶,將蕭魅整個人裹在懷中。
林逐流也不管哨台上還有董成在,隻管自顧自地將臉貼在蕭魅臉上。
那張蒼白的臉冰冷冰冷的,讓她情不自禁地輕輕吻上那細白的皮膚,似乎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都傳給這個人。
“阿逐,你放心,其實我沒有看起來那麼冷。”蕭魅輕輕拍著她的背,邊離開她溫熱的身體,邊柔聲道:“回去睡罷,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
“你這樣……我怎麼還能睡……”林逐流咬牙。
蕭魅見她心疼得眼睛發紅,便覺心裏柔軟異常,自己受怎樣的罪心裏都是甜的。
他猛地將林逐流裹著皮裘抱起,就著還纏在哨塔頂端的軟鞭縱身一躍,讓兩個人上到了哨塔之中。
“董成,你回去歇息一會,這裏有我們守著。”蕭魅道。
董成看了這兩人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豔羨,便起身跳下高塔,往自己營帳走去。
看董成走遠,蕭魅眯著眼睛看了林逐流片刻,朝她問道:“阿逐,明日我們要與誰的隊伍交火?”
林逐流解開身上寬大的皮裘,將兩人都裹在裏頭,隻留兩個腦袋露在外麵,這才滿意地道:“昨夜已接到段沉風的密報,段禮的大軍駐紮在城北不遠處的肖良坡上,在幾名叛王中段禮的軍備最差,我們今日直接滅了他們,給將士們漲漲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