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空氣中飄來一撥又一撥瓜子的鹹香味,像一根羽毛停留在我的鼻間,撓得我發癢。一呼一吸間皆是五香瓜子味,這讓還在睡夢中的人如何抵擋!我噌地睜眼,沒有宿罪的頭痛不適感,這一覺卻睡了很久。
躍約坐在我身旁,她修長雙腿橫跨在我肚皮上,壓得我想掀枕砸暈她。她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的悠閑模樣,我無助地想,做這等擾人清夢的惡事我身邊也就她能這麼理所當然了吧?
“看就看,幹嘛開那麼大聲啊!”我抬腳踹她。
“要遲到了啊,催你早點起來嘛。”躍約神在在地湊近我,熱氣噴灑在我臉上,“老實交代,小開昨晚是不是去你那了?”
“什麼,你……”怎麼知道他昨天來我夢裏了?我支支吾吾,沒敢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呶。”她扔過來一物件,我忙接住,是我的手機,“他打了好多電話給你。”
“欸!”我馬上翻弄手機,想要查通話記錄,卻點開一條短信。
“漣姻,學校圖書館見。”——小開
哦,我沮喪地想:他的話總是那麼少,意思卻很明確。
“昨晚你們在暢想他和你說什麼了?還是他和你說什麼了?”躍約閃著好奇的大眼問我。
“他沒來暢想。”
“你這妮子,嘴巴真緊哪,行啦,”她擺出一副不想知道的樣子,“趕緊準備,要去學校了。”
“對哦。”我眼睛一亮,去學校就能見到小開啦,到時候可以問問他,昨天到底幹嘛去了。於是我整裝梳洗,十分鍾後,鏡中人精神十足活力四射,朝躍約飛去一媚眼,而後者聳肩無語望天花板。
臨出門,我又回頭看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不夠。瞥到床上放置的熊娃娃,我腦內精光一閃,心上一動,走過去把熊娃娃脖子上繞的圍巾解下來,圍在自己的脖子上。
再看看鏡中的自己,米黃色的圍巾襯托得肌膚越發晶瑩可人,我滿意地點點頭,在躍約滿是狐疑的眼光中走出房間。
“躍約,好看吧?”我原地轉了個圈,眼裏灌滿了期待。
“頗有熊的風範哦,哈哈,那條圍巾就當是熊爸爸給你的嫁妝吧!”
“卓躍約,你誇我一句舌頭會爛嗎?”
“不會啊,但會惡心。”兩人嬉笑間鬧出了門,準備去找阿進。
我家盤踞在井巷街街尾,阿進的家在街中央,躍約家在街頭。阿進和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一起上下學,到現在也還是一起上下學,所以我總以阿進家鄰居的身份自居,好像我們是影子和真身,永遠沒有分離的那一天。
而那條圍巾,應該說那隻熊,是去年生日小開送我的,圍巾是熊身上的裝飾,我選擇戴這條圍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夠認出來這是去年他送我的那隻熊,身上的圍巾呢?不停希望他能夠認出來,以至於去學校的一路上我都滿心期待著。
傍晚,天已寒透,蒼莽的紫紅色卻久久盤踞在長空一角,夕陽餘暉源源不斷向四周蔓延,那些層層疊疊亦薄亦厚的火燒雲,宛如猩紅的筋絡暴起血水般妖冶、熾目。
“阿進,阿進!”我按響門鈴後就站在阿進家的大門口直嚷嚷,躍約背靠牆,神情若有所思。
“來啦來啦。”阿進的聲音透過別墅大門傳出,沒過多久便見到他眼角懷笑的臉,那陽光而又弗暖人心的少年模樣,早已在很多年以前便刻在記憶裏,隻是今天的陽光少年尤為燦爛。
阿進手中的環保袋中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一個不小心那袋中的東西便會化為劫灰碾落成土似的。
“阿進,你搞神秘哦。”躍約一手拍上阿進的肩頭,一手抓住我的手腕,三人齊齊向既定的方向走去。
三人行,言笑宴宴,這是上高中以來我們三人間漸漸形成的默契。說到我和躍約的相識啊?其實很簡單吧。雖然她從很小起家就住在井巷街的街頭,可井巷街那麼長,我和她並沒有打過交道。
直至高中,我們才認識。她雖然和我同班,又和我同宿,但我喜靜,因此和她玩得並不算最好,隻能說相處融洽。
該說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的那個場景,它深深植進我的腦海,最後開出一朵絢麗的花,使我的心腔也開始為她打開,從此銜接了兩個人最真摯的情誼。
高一時期,上了大半年課的我居然還會賴床,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剛升個懶腰就又聽到一陣類似上課鈴的聲音,仿佛有一顆彈藥在心底轟然炸起,一個意識闖入我的腦海:我又睡晚了!
趕忙換衣服穿鞋,才係了一隻鞋的鞋帶,我就想到了更重要的東西,馬上衝到門口拉門。門不動,很明顯,是從外麵鎖上的。我又衝到廁所去,扒開牆上的小窗,朝外喊:“有人嗎?有人嗎?拜托幫我開下門!”
不久,一個女孩跑過這扇窗,她聽到我的呼喚就又跑回來,打算為我開門。我激動地喊:“要鑰匙才能開門!你過來,我給你。”說完就把鑰匙往窗外伸,她迅速接過去,走到門邊為我開門。
她把門打開,然後把鑰匙遞給我就說:“已經上課了,我先走了,你也快點。”說完就像剛才一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