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丸遞到我麵前,我犯囧,這舉動貌似有些曖昧,伸手接過筷子,我小咬一口,那丸子真是香哪,當然,裏麵包裹的一小團肉更香哈。
“作為交換,我把蛋給你嘍。”吃了他一顆肉丸,我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並不是真的想把蛋給他……可他真的右手拿筷子,左手持湯匙,雙管齊下,把我碗裏的蛋撈走了。我皺眉抿唇,甚至想要齜牙咧嘴仰天長嘯以示我的不願,可他依舊淡笑不語,手循序漸進地剝掉蛋殼。
就在我以為他要一口吞掉一顆蛋的時候,他把蛋放到湯匙上又重新放回我碗裏。輕呼一口氣,笑容重新爬到臉上,我暗歎:實乃虛驚一場啊虛驚一場!想起曆史上的“完壁歸趙”,我琢磨著,這場景,怎麼也能說得上是“完蛋歸我”吧?
……這成語改得可真不怎麼像樣。
“這蛋,就當是你生日要吃的,希望不會遲。哈哈,看你這樣子,好像小時候喲。”我正欲學阿進一口吞掉一顆蛋,卻聽到他那似在回憶的語氣,沒留神,就隻咬了半顆蛋,“我小時候怎麼了?”
雖然我沒有像阿進那般狼吞虎咽,可我還是被蛋黃噎到了。咀嚼著把蛋吞下,我卻覺得喉嚨裏還是很難受,阿進站起身給我拍背順氣,“就是你現在這樣子啊。”
“什麼……樣,說……”我擠出一句完整的話,卻咳得更猛了。
“好。”他一邊回憶一邊幫我順氣,直到我咳嗽停下聽他說話,“那時候,你還很小,多少歲我記不清了。我隻知道,你很喜歡跟在我身後。”
我安靜地聽他說話,看見他那沐浴在昏暗燈光下的舒心笑容,不禁脫口問:“你的過去定是充滿許多美好回憶的吧?”
他忽地擰起眉,怪異地看我一眼,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隻是事隔幾年後,我才終於弄懂他此時的表情,也是那些年後,我才聽到他此時沒有說出口的回答。他說,是啊,美得不得了。我的過去,所有美好的回憶都是你,所有的美麗都是你,隻有你,可你卻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
多年後他的嗓音依舊如暖玉清潤,可我卻能捕捉到些細不可支的悲傷纏綿在他的聲音裏,逐漸結成一張無形的網,似乎想要把他和我都籠罩在那徹骨不眠的疼痛中。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他的回答;早一點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也不僅僅是對兄長般的情誼,那麼後來他和我是不是會少幾斤憂傷,多幾兩明媚笑容呢?可此時,我並沒察覺有何不妥,我隻是深究我的過去,我的小時候。
阿進沉默片刻,隨即率先打破沉寂,“那時你挺煩人的。”他啜一口湯潤潤喉嚨,繼續說,“有一次我買茶葉蛋。你也要,我就給你也買了一顆,誰知道你拿到蛋就往嘴裏塞,殼都被咬碎,你還被燙哭了。”
這不是我吧?這你杜撰的吧?這應該……是你自己吧?我隱隱覺得照他這麼講下去接下來似乎會發生血光之災啊!
“你把蛋噴了……”他意猶未盡地瞥我一眼。看我幹嘛?這破事我沒印象啊。你記那麼清楚,是有何居心哦?
“後來我在吃,你在旁邊看一會兒說你也要吃,”他舔舔嘴唇,慢悠悠道,“後來……後來……我們一人一半吃完蛋就回家了。”
我聽完他說的這結局,記憶中似有什麼場景雷同,結局是回家了,但……他肯定漏掉了哪些話沒說!
我狐疑地上下打量阿進,他不敢看我,臉越埋越低,眼底還閃過一絲羞怯,這讓我沒來由覺得好笑,該不會是我少不更事犯了啥荒唐的錯誤吧?我盯著他的臉,越想越可疑,隨即拍板大喝道:“結局肯定沒那麼簡單!說,你是不是打我了?”
“沒!”他裝作平靜地在吃麵。
“那是我打你了?”
“沒有的事啊……”
“我親你了?”
“你想太多!”他這一聲回答擲地有聲,鏗鏘有力,但科學證明……聲音忽然變大那是明顯的心虛感在作祟!
“噢——我突然記得了,那天……”我稍作一停頓,眯眼看他,他正好緊張不安地看過來,“你想起了?”
“嗯,想起來了。”我賊笑道,“原來是你親的我。”
“明明是你說不給你吃你就搶我咬我啊……”他急聲辯解,我作一副恍然大悟狀,笑嘻嘻地看他,眼底的調侃意味正濃,他憋紅一張臉不再看我,捧起碗大口大口喝湯。
事實上經他這麼一提,我的確是想起來了,那是我想深藏在自己心裏的回憶,卻被他抖出來了,是天意麼?我想。
阿進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在我身邊充當一個兄長的身份,他對我的喜好也盡數清楚。他知道我喜歡吃街角麵包坊的鮮乳泡芙,知道我喜歡喝M記的冰鎮可樂,他總是會在我的抽屜裏塞一些各式各樣的零食,奇怪的是對零食極度挑剔的我居然沒有討厭過他放的。
也就是說,他總能知道我喜歡吃什麼,而我卻猜不透他是怎麼知道的。也許,他是通過上帝視角看見的?
又到了一個星期六,輪到我在教室作值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