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昂起頭直視他,“你沒有試過一分錢都沒有,站在陌生地方無依無靠的滋味,憑什麼笑我?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你和慕歌說同樣的話呢。”帝不降搖搖頭,現在他笑得更大聲了,“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一分錢就養不起自己。這麼沒用。我為什麼不能笑你?”
“帝不降。你把我叫過來,就是想說這些話挖苦我的嗎!”我朝他吼起來,好吧就算我廢我沒用,那你這樣嘲笑我很有意思麼?
“脾氣也跟慕歌越來越像。”帝不降沒理會我爆發的小宇宙,聲音清冷依舊,“和她住一起,什麼都沒學會,就學了壞脾氣?”我沒回話,事實上我也懶得說話了,懶得和他爭辯什麼,反正我說不過他,也學不會跟他一樣淡定從容。
“姓慕容的還真泛濫。”帝不降仰頭灌水,末了把水杯放下,“這樣吧……”他敲了敲光滑的桌麵,斂了笑意,“周末出來一趟。”聽他這樣說,我腦海迅速閃過鍾塔和洞房書吧的畫麵,好久沒去了呢,忙接口問:“去哪?”
“教你賺錢。”一尾輕狂的笑隱匿在帝不降嘴邊,他的眼睛煥發出點點星亮,“我不允許做我學生的人,還連自己都養不起。”
“你就是新來的班主任?”剛一出口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傻子,這不是明擺著的問題嘛!
“不然你以為蘇謝爾學藝術還能跟你同班?”帝不降慣以對我冷嘲熱諷,他伸出食指在桌上畫圈,“什麼好呢?就發傳單吧。把蘇謝爾也叫來。”
“發傳單?”這下輪到我笑他,“不會有比這更簡單的方式了!誰都會!”
“嗬。”他伸手彈我的腦門,我吃痛叫了一聲,卻換來他的一記白眼相向,“你還不懂怎麼充分利用資源。”
自從離開江邊以後,我每天都把劉海綁起來,痘也消除不少,隻是還有一些頑固的盤桓在我額頂不肯離去,摸摸額頭,我見自己的指腹裹了一絲血跡。某些氣憤的話差點脫口而出“帝不降你個混蛋居然戳傷我脆弱的青春痘了!”瞥見他認真而非開玩笑的臉,我泄氣道:
“我還能再叫一個人麼?”
“說。”
“潔兒。”說完這話帝不降就讓我離開辦公室,他叫我來根本不關圍棋的事,連提都沒提,隻是把棋子當幌子。
下午放學後潔兒來找我,我突然變得特想語言表達,和她一同站到走廊外,我清清嗓子開始對她東拉西扯。
“你都不知道帝不降今天是有多帥啊!帥呆了喂!”以前我從不喜歡拿“帥”來形容別人,總覺得庸俗了,可今天我就像一台抽搐的老式複讀機,不停重述“帥呆了啊”的字眼,原來找不到更貼切的詞形容別人時,這樣的話也足以滿足我的表達欲。
“咯咯。”潔兒捂嘴笑起來,“是有多帥喲。看你興奮的。”
“你知道帝不降是我們的班主任吧?”我飛快整理思緒,希望把今天課上發生的事完美重現,“他今天在我們班上說話,說到一半笑了。後來他這樣……”我一邊添油加醋一邊模仿帝不降的聲音說:
“那是帝不降第一次咧嘴笑,他臉上的表情驚現溫和,不過但凡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那是怎樣心寒的一種譏諷笑聲吧?他說,‘行了行了,把你們書裏掩的褲襠上放的htc和祖孫幾代蘋果什麼的統統都放桌上吧!幹嘛藏著掖著?要玩就光明正大玩!怕我收掉?這些東西都還不配給我當玩具!我收來何用?’
“帝不降這話剛說完我就聽到教室裏紛紛響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起先我還以為所有人都把手機啊平板電腦什麼的都拿到台上來了,回頭去看才知道原來大家是把手機都收起來了。看來這些人還不笨,你說帝不降笑得那麼溫和,是想讓別人卸下對他的防備還是害怕啊?
“帝不降停一會兒後說,‘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談戀愛的人如果很幸運被我知道……我是一個好班主任。一定會爭取讓你們父母給你們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再準幾個蜜月假!時間你們想多久就多久!統統回家滾床鋪生娃去!’
“潔兒你注意聽我說嘛!這時講台那邊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響,震得我們全班安靜下來,氣都不敢呼一下,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用力摔地上了,帝不降的瞳孔緊縮,他盯我們看了很久,表情森冷陰鷙……”
“講重點!你太誇張了。”潔兒不耐打岔道。
“哎呀,我喜歡加點自己的語言形容詞啊。你不要打斷我聽我講啦。反正帝不降板起張臉來了,眼神讓人很有壓迫感,他一字一句說:‘嗯哼。我似乎說過,要玩就、拿、出、來、玩?放桌子底下裝什麼孫子!!’沒人出聲頂撞他,我四下裏掃了幾眼,那些同學不是木訥就是一副事不關己看戲的表情。
“過了很久帝不降才說:‘還有誰想把手機放桌子下麵看的話,下場,就和它一樣!’他慢慢走出教室,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後一大堆學生就瘋狂湧上講台,我聽到有人尖叫:‘他妹!摔的居然是黑莓手機!不知道是不是水貨?’我用手肘捅捅蘇小弟,噢忘了說,他現在是我新同桌了,我問他,手機好像還能用,要不要拿給帝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