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眸子映著對方俊俏的臉。

十一接過綠豆糕,端莊地小口小口地咬著。

她注意到了範少傑此刻看她的眼神,他托著腮幫,手肘放在輪椅扶手上,興致黯然地盯著她。

“你是何處人士,家裏還有什麼人,今年多大了?”他一邊問一邊細細打量對方。

十一的麵容稚嫩,雖然作男子打扮,但動作神態無一不暴露女子脾性。哪有男子生的唇紅齒白,肌膚白裏透紅;哪有男子手會如此白嫩嬌貴,指尖如青蔥般修長勻稱;又哪有男子會在饑餓之後還能保持如此風度依舊細嚼慢咽?

她分明就是昨日在酒樓裏見到的那個小女子,自己好心替她付了房錢,她竟一轉頭來蹭吃蹭喝?

有趣。

範少傑靜靜看著她,見到她嘴角的一粒殘渣就伸手自然地替她輕輕擦去。

十一怔神,手裏的綠豆糕好像也被驚到了,抖了一抖掉了半塊在衣襟上。

氣氛頓時變得微妙。

“我來自寧波府,家裏已經沒有人了。”十一胡謅道。

“你是孤兒?”

“嗯。”十一越講越是心慌,“你問我那麼多事情要做什麼?”

範少傑眼神忽而變得深沉,似有千言萬語在裏麵流動,嘴唇顫了顫,眼裏有盈盈的光閃著。“沒什麼,隻是隨口問問。”他低頭望著地麵,隱去了眼睛裏的情緒,低沉略帶嘶啞道,“你說我府中有妖氣?”

十一鄭重點頭。

“在哪裏?”範少傑問她。

“在天一閣。”

“哦,”範少傑不以為意,“是那兒呀。”

“你不怕它們?”十一吃驚,她至今還記得當初在寧波府,當碧落的身份拆穿之後,她所深愛的那個男子——蔡康是如何反應。他將海誓山盟拋之腦後,將所有的繾綣纏綿一筆勾銷,用他的冷漠和自私將碧落打入最黑暗的深淵。

但麵前的這個人,似乎對妖有另外的見解?

“十一,十一?”範少傑輕聲喚她,對麵的人竟當著自己的麵再次出神,他微笑伸手去搖動她纖弱的肩膀。

“為什麼你不怕它們?”

“我是要死的人了,怕不怕他們也不會改變什麼。”範少傑靠回了椅輩,微仰著頭,雖隻盯著屋脊橫梁,但十一知道他眼裏不僅僅隻有這四方天地,“小的時候我和......我常去天一閣,那裏的確住著些小妖,但它們隻會嚇唬你不會傷害你。他們是子虛道人抓來的,與子虛有過約定。經過了這麼多年,我長大了,它們也漸漸地變得有悟性,縱然還有妖氣,但已經不會像當初那麼強烈,與它們講道理,它們也會聽進去一些。”

十一看著他的表情、聽著他的話語莫名地難過,她有些可憐麵前這個男子。

範少傑撐起身子,往前傾著身子對著十一道:“我帶你去天一閣玩吧。”

“啊?”十一措手不及。她原本想著還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讓他帶去天一閣,甚至要瞞著他獨自潛入,但他此刻好似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一般主動提出,頓時讓十一陷入一驚一乍的無限循環中。

“用過晚膳後,我帶你去天一閣。”範少傑補充道,笑的燦爛,一抹陽光從側邊投射進來,恰好落在他們之間,折過圓桌,劃出了一道窄窄的界限。白線的左邊是坐在桌邊挺直背脊呆呆地直視前方,身著男裝的少女十一;白線的右邊是稍稍往前傾斜著身子,雙手交疊放在腹間,含著笑深深望著前麵少女的範家公子範少傑。

“你怕了?”範少傑見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便問。

十一搖頭,“天一閣不是範家人才能進去的嗎,你......”她微抬眼,小心翼翼問,“你為何帶我進去?”

“那兒有很多寶物,想讓你看看。”範少傑悠閑地轉著手上的翠玉扳指,“規矩是祖宗定的,但好在祖宗們都不在了。我是範家唯一的傳人,整個範家包括天一閣在內都是我的,難道我就不能帶你進去?”

“好,我正好也想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麼寶物。”十一彎著眼睛笑。

範少傑點點頭,側首望著窗外,看著外頭的楊柳,他斂起了嘴邊的笑容,視線定格在遠處,很久很久......

32情敵之戰7

閑庭落花,粉色點綴著周邊的假山假石。

紫湛斂了斂神色,側身擷住一枝桂花,幽幽道:“是她偷走了玄機圖?”

封三娘也不否認,這段時間能夠接近自己的,甚至被偷了東西還不發覺的,除了紫湛便隻有範十一娘了。但她偷玄機圖作何,那圖是嶗山道士所布的陣列,紫湛拿來此圖便是為了破天一閣之陣,其他人拿去也隻當破紙罷了,難道......

“我去找她。”封三娘轉身就走。

紫湛看著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眼中一痛。

她已經守護了封三娘兩百餘年,雖然前段時間離開了,但紫湛知道封三娘能夠妥帖地照顧好她自己。封三娘的性子內斂冷靜,但是這一切在遇上十一之後變得有些不同了。

紫湛捏著桂花枝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直至最後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紫湛才從遐想中回過神來,她看著手中的斷枝,又望了望身邊的桂花樹,上麵的花開的正盛,金黃燦爛一片,紫湛無所謂地笑了笑,一揮手,那整株桂花樹便在她的身後化成煙塵,飄舞在空中,落在假山假石上,落在青石道路上,落在流水的溝渠之中,染了一地的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