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非跟著去,於是扯著三娘的衣擺脆生生道:“封姐姐,我們就去吧,封姐姐。”他一邊說著一邊扭著身子,撒嬌。

封三娘拗不過他們,瞧著天色正好,於是便應了下來。

出門的時候,封三娘被十一扣上鬥笠麵紗,她左右上下仔細打量,最後搖了搖頭,掀了麵紗再從書房中拿出一根點了墨的狼毫筆,笑嘻嘻地在封三娘右鼻翼位置點了一粒黑紗痣,然後退到後麵觀賞,覺得這樣還不夠,叫人拿了東海的海底泥漿來,摻上點水,抹上兩手衝著封三娘去。

封三娘原地不動,但麵色越發冷了。

目視十一,那視線是說,你難道要將這黑乎乎臭烘烘的東西往我臉上抹?

十一被她銳利如刀的視線凍回,側目,睨見那小不點正在捂嘴暗暗偷笑,十一眼珠轉了一圈,詭計閃現,趨勢是往三娘處靠近,但近到她的麵前,忽而一轉,迅速而幹脆利落地將手上的泥漿往小竹妖那張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臉上抹去。

小竹妖瞬間隻感覺到自己的臉蛋上一涼,然後一股惡臭襲來,他愣了愣,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粘乎乎的東西沾在了手上,然後挪動小腿蹭蹭地趴在水井邊緣,往下一望。

“十一,我恨你,我一輩子都恨你!”

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著,最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華麗麗地仰頭嚎啕大哭。

十一做了虧心事,默默地扯扯封三娘的衣角道:“我我們走吧。”

封三娘睨她一眼,再看了看自己月白的衣裳那衣角留下的指印,皺眉。

就你這東西方才還想往我臉上抹,不要命了?

十一無辜地望著她。

我哪裏知道這東西效用如此強勁,我剛才試了試,暫時——還沒找到法子徹底清洗幹淨。

封三娘同情地看向在井邊拚命擦臉的小竹妖,然後轉身麵對門,安靜地走了出去。

十一剛抬腳跨出大門,便聽見後麵小竹妖尖銳地能夠刺破蒼穹的嗓音咆哮道:“十一,你給我站住,我的臉,我的臉啊!我明明是根竹子,你把我整成竹炭了!十一,你站住,給我納命來!”

十一咽下口水,接著,頭也不回地蹭地溜走,像是一溜青煙般轉眼消失。

“範十一娘!”

喔,地動山搖。

65不祥之兆

十一興高采烈地介紹街麵上的店鋪。

“這是一品齋,裏麵有我最愛吃的紫蘇糕、一品丸子,很嫩,很有嚼勁。”

“這家是百家布坊,是餘杭城內最有名的店鋪,裏麵的繡娘手藝可好呢,隻要是你想得出畫得出的樣式,她們都能夠替你做。”

“還有那一家,店麵雖小,但是做出的包子味道真的是香飄十裏,所以大家也將這店名稱為十裏香。”

封三娘被左拉右拽,見她沒有停歇下來的樣子便也隻是皺皺眉頭。她並不怕累,也不怕日頭,而是想起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讓她有些不安。

在範家的時候,她發現籠罩範家的瘴氣乃是由東北角泄出,東北角住的主要是十一的母親尤氏,難道瘴氣和她有關?

封三娘側目十一。

雖然有可能是尤氏,但說其他人也無可厚非。東北角院落,因尤氏在,所以還居住著不少服侍她的人,說不定瘴氣是由那其中一人散發出的也未嚐不可。但是,無論真相如何,那即是範家,已經落入了某種詭異的妖術的掌控之中。

“兩位,留步。”一個身音從側邊傳遞了過來。

封三娘和十一同時往那兒一望,見到一個嘴上留著兩撇胡子的書生模樣的人,他頭戴米白色方巾,身穿粗布長裳,腰間並未用帶子攏好,故而體態顯得有些臃腫。

十一問:“何事?”

身子替三娘掩了掩,雖然三娘此刻已經做了男子打扮,又化妝變醜,但十一還是下意識擔心又招來了一隻狂蜂浪蝶,經過上次的教訓,十一懂得,三娘這般樣貌,本身就會惹來禍端。

那男子拱了拱手,然後對著十一道:“在下姓蒲,名鬆齡。在街上見到兩位,想要免費替兩位卜上兩卦”

十一拉著三娘便要走。

方才她聽懂了,麵前這位一定是在街上算命的“神算子”,這些人專門欺騙無知婦孺,胡言亂語一通,誠然可恨。

十一曾經親眼目睹自家的一個婢女上街回來的時候抱來一壇子黑漆漆的水,打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十一便暗叫不好。據那婢女所說,這小壇子“符水”花了她所有積蓄,喝了這水,以後便能身強體健,百害不侵,也能夠盡快找到如意郎君。十一勸說她不要喝,銀子花了便是花了,喝了這東西生病倒更加不妙,哪知道那婢女並不聽勸,回頭按照那術士的吩咐喝個一幹二淨。第二日,便被人發現變得瘋瘋癲癲。十一央求範成派人去抓那術士還婢女一個公道,但那術士已經早早收了攤子逃得無影無蹤。

經曆此事之後,十一對這些江湖術士更加沒有好感。

“哎,小姑娘——”那書生又橫臂攔在二人跟前,在十一發作之前迅速道:“小姑娘你紅鸞星動,但可惜有天命星橫攔,不出三日必有一劫,此劫難過,若是過了,可謂一番風順,春風得意。但好日子恐怕過的也不長久,前麵的是小劫,日後必有關乎小姑娘生死的大劫,小劫好過,但是大劫卻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