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過,月光朗朗。

封三娘並指滑過雙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頓時染上了火焰般的赤紅。

摘下鬥笠麵紗,封三娘盯著稍遠處的一個無人小巷,有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影背靠著牆,另外有三個壯年大漢正在朝著他漸漸靠攏,黑衣鬥篷似乎退無可退,但也不慌張,既沒叫人,也沒求饒,而是低著頭,一直那麼站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封三娘稍微靠近了些,眼睛一直定在那被圍住的黑影身上。那黑影似乎感覺到了來自於這邊的視線,抬頭一望,露出一對煞是好看的眼睛來。

封三娘在見到那雙眼睛的同時心內一驚,剛要從屋頂上下去卻見另外一人撥開那三個壯漢,走到那黑影麵前去,緩緩地迫近了他。

“閣下是何人,為何要多管閑事?”剛來的人問,他也穿著一身黑衣,麵貌不清,聲線溫柔緩和。

黑鬥篷不屑地哼了一聲,抱手自負道,“我是誰,你還沒資格問。”

“不管閣下是誰,也不管閣下先前如何厲害,如今在我眼裏,閣下也隻是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罷了,我隻要稍微吹下一下手中銅笛,這三個傀儡便會協同攻擊你,你即使再厲害,一時間也無法破局。若是傷了閣下,我也過意不去,不如閣下就此罷手,不多管閑事,我們化幹戈為玉帛,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如何?”

他等了半天,還以為黑鬥篷在仔細度量自己提出的建議,卻見到了黑鬥篷臉上露出的笑容,像是譏諷,於是上前一步道,“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你自不量力,下作卑鄙,”黑鬥篷的笑容越來越深,譏笑對方道,“論單打獨鬥鬥不過人家,用傀儡術也被人家拆穿,到了最後竟想下藥,沒料想人家亦不著道。然後一路尾隨,想要出其不意,卻被我‘出其不意’了,你說你可笑不可笑?”

那人聽罷臉上經脈抽了抽,手握成了拳頭,之前的風度在霎那間消失。靜靜地呆了一會兒,深深吸口氣,拿出一管梅花暗紋銅笛,放在耳邊吹了一個音節。三個壯漢略微蹲下,上身前傾,雙手往前做撲擊狀,都朝著黑鬥篷蓄勢待發。

情勢急轉直下。

“怎麼,這次不用你那什麼什麼琴了?”黑鬥篷聲音平穩,並不顯驚亂。

但封三娘卻辨析出她抱著的手,指尖正在微微抖著。

吹笛人手略一頓,眼睛似餓狼般盯著黑鬥篷,“我好像見過你。”

“你猜。”黑鬥篷尾音上揚,指尖在手臂上點著,眼角餘光望天,似乎在等待救兵。

但這舉動已經被吹笛人察覺,他擺正銅笛,氣息一送,笛聲便悠悠而來,比起他的撥弦手法,的確嫻熟很多,優雅很多,但是卻也不是大家水準。但即便如此,那三個壯漢還是如狼似虎般團團朝著黑鬥篷圍攻而去,偌大的身影投在黑鬥篷身上,簡直是遮天蔽日。

“哪裏找來的這幾個凡人,竟這麼大!”黑鬥篷一邊念叨著一邊蹬腿朝牆,輕輕鬆鬆地躍到壯漢上方,一個翻滾,足點壯漢肩膀,在空中對著一壯漢的腦袋猛然一踢,那壯漢便跌跌撞撞往牆壁上撞去。

“好身法,但這樣又如何?”吹笛人音調一轉,笛聲便得起起伏伏,短而急促,壯漢成合圍之勢,將黑鬥篷困在三人當中,各人的目標重點皆不同。

黑鬥篷再躍卻被一人抓住了腳踝,蹬腿甩開,卻重重地被另外一人抓住胳膊,以肘部擊之,那知道那人身如銅牆鐵壁,雖然擊中,但對他絲毫無損,卻連累黑鬥篷自己的胳膊肘一陣酸麻。

“哇,你給他們吃了什麼東西,竟然這麼硬!”

“用紅棕樹樹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刀槍不入。”吹笛人抽暇得意道,“他們不會疼,你也傷害不了他們,這是藤甲之法,你赤手空拳,是攻不破的。”

封三娘見到黑鬥篷被壯漢抓住雙腳的那一刻剛要出手相救,卻沒想到天上一聲鳳鳴,一個巨大的身影在頭頂上方盤旋。封三娘大吃一驚,天上那東西......那東西竟就是傳說中的黃色鳳凰鵷鶵!

猛然回頭,目視那黑鬥篷。

你到底是何人!

“竟是鵷鶵,你是——”吹笛人剛要出口,卻被天上一道黃色光芒刺的眼睛疼,抬手遮光,銅笛卻被人打落。

“我的樂器多的是,你拿去也沒用。”吹笛人穩住道。

“好像是沒用,”黑鬥篷扔掉銅笛,天上的鵷鶵落下,變成一道黃色的光,化成一直五彩小鳥落在她的肩頭,安穩地站著,“你那些傀儡都浸泡了棕樹油?”

吹笛人聽罷,陡然一驚,往後退了退。

“那就好辦了,”黑鬥篷逗著五彩鳥,“鶵兒,你會噴火,給本君燒了這些雜碎。”

吹笛人冷笑,“沒想到你竟是一位神君,神君冒然下界與我等鬥法,說出去了豈不是笑掉大牙?”

“那不說出去呢?”對方眼睛一瞥,懶懶道。

“你還抓不到我!”吹笛人忽而再吹笛,讓那些壯漢手拉著手,將黑鬥篷死死困住,若是她讓鵷鶵吐火燒人,必將殃及自身。與此同時,吹笛人自己則衝著另外一個方向逃跑,躍過牆壁之後,便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