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被鐵鏈困在木架上的白玉之後,封三娘五指在袖內暗暗握緊。

隻見白玉滿身血痕,脖子上,臉上都有淤青,她的原形暴露了一部分,雖還勉強保存人形,但兔子耳朵、兔子門牙都原形畢露,她耷拉著腦袋,有人忽然朝她頭上砸雞蛋,啪嗒一聲,她的臉上就滿是雞蛋液,粘稠地粘在她的衣襟之上。她的嘴角還有血淤,脖子上清晰可見五個指印,光著腳,腳上都是水泡,有些傷口微微泛白,破裂的地方邊緣卷起,已然有腐敗的氣息。

竹送見到白玉如此慘狀,牙齒咬得咯咯響。是他將白玉封在井中才造成如此的後果的!若不是這樣,白玉聽覺靈敏,逃脫本事一流,不一定會被抓走!是他害得她如此的!

“冷靜點。”封三娘按著他的肩膀,“方正良也在台上,十一說的沒錯,他肯定是想引我們救人,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話音剛落,便聽方正良從台右側走到正中,遙遙望著下方的人,帶著詭異的笑容,溫言道,“各位,在下禦醫方正良,奉命出宮為大家診斷疫病,疫病害人,相信各位深受其害……”

下麵的百姓悉悉索索地開始說了起來,大約都是道明疫病帶來的困擾和痛苦。

方正良抬手向下壓了一壓,繼續溫和道,“原來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這疫病會來的如此突然,如此迅速,甚至無法追蹤源頭?在下家族世代行醫,在下自小也是飽讀醫書,翻閱典籍,從未見到如此危機之症。正在一無所獲之際,幸而得一高人指點,高人言道,是非有疾,而是妖患!”他陡然提高了音量,視線往封三娘處定來,顯然已經看到了二人。

“而所謂的妖物,便是在方某身後的這隻兔妖!”他袖袍一振,手指遙遙一指,正是指著白玉!

台下人群中有人起哄,“殺兔妖,滅疫病!”

其他人經他鼓舞,也紛紛舉起手表示讚同,“殺兔妖,滅疫病!”

“殺兔妖,滅疫病!”

上千人同時在喊,方正良表麵上肅容,但嘴角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

封三娘,還不站出來?來求我呀,來拜我呀,或許,我還可饒了她。

封三娘仰頭冷冷地瞥著台上那人,卻不動作,她在想究竟該怎樣才能不犯眾怒將白玉從容帶出來。畢竟此處凡人眾多,與方正良廝殺,會殃及無辜。

思想未畢,竹送卻已經掠了出去。他穩穩落在台上,麵對著方正良一招相襲道,“放了她!”他徑直朝著方正良脖間抓去,方正良往後退呃一步,然後稍微頭一偏,便輕輕鬆鬆地避過,竹送的手穿入了他身後的木板內,拔出,眼睛之中凶光畢露。

“你也是妖!”方正良佯裝逃跑,不知道從哪裏忽而冒出幾個穿著玄色道袍的道士來,方正良抱頭道,“道長,抓住他!”

封三娘心叫不妙,這些道士全都是有些本事的,竹送不是對手。還未細想,身便已經不自覺躍上了台麵,麵紗滑落,她背對著眾人,陪著竹送站在眾道士中間,壓低聲音道,“你太沉不住氣了。”

竹送有愧,“如今如何是好?”

封三娘道,“以背抵背,我們各對一方。”

“嗯。”

“這位姑娘……”其中一位道士走了出來,麵對著封三娘眼睛一亮,頓時放尊敬了一些,“姑娘身份不同一般,何必與妖為伍?”

封三娘冷然道,“我之前也是妖,與他們有何不同。”

道士語塞。

方正良卻聞言道,“你也是妖?諸位都聽見拉,速速拿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滑出一隻金色笛子來,笛上雕著相思花,精美無比。金笛在他手心一轉,抬手,送到了唇邊。

道士原來還猶豫不決,後來隻聽一陣悠揚的笛聲悠悠而來,瞬間他們的眼睛都是一變,紛紛舉起武器嚴陣以待。

“封姐姐,對不起又拖累你了。”竹送愧疚,若非衝動,也未必會落到如此境地。

封三娘卻道,“先拚過這一陣再說。”

☆、巧妙化解

高亢的笛聲陣陣襲來,擾得人心智紊亂。

竹送用發帶塞住耳朵,雖然減弱了些,但還是覺得體內真氣到處亂竄,這樣下去,即使不被道士圍死,自己也會被這笛聲殺死。

扭頭去看封三娘,封三娘的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褐色的瞳孔正在緩緩轉黑,嚴陣以待。

“別分心,”封三娘微微側了側頭睨著他,“想著你在寧波府蔡康的後院裏,想著你在竹林間還是一根普通的竹子,微風搖曳,和氣平然。”她的語速很慢,仿佛真要將竹送帶回那個安靜祥和的世界。

竹送閉了閉眼睛,“封姐姐,對不起,都是我衝動了,可我見她被綁在那兒,那麼狼狽、那麼虛弱,我的心就像被人揉成了一塊,是我將她拋在一邊,是我將她困在井裏的……我…...”

封三娘平靜道,“若是十一在那兒,我也會不顧一切。”她壓低聲音吩咐,“等會兒我送你出去,你去救白玉,這群人我會對付。”

竹送一怔,然後咬牙鄭重地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