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在了,你還想如何?!”
十一不語,隻是熱熱地盯著她,眼神中的期盼之火越燒越旺。
女子別開頭,不忍再看,咬牙應道,“好,隻看一眼。”
鵷鶵將十一放下,自己則化成了一隻小小的五彩鳥,盤旋了一小圈,乖順地落在了十一的左肩。它是上古神獸,從前隻對紫湛這樣服帖。而女子則抱手靠在了一根傾頹的門柱上,頭微微仰著望天,神情肅然,帶著哀傷。
十一目見眼前景象略微怔神,在確定這是之前那座宏偉的建築之後,才艱難地抬步,緩慢地、跌跌撞撞地朝著前麵走去。
這不再是那宏偉的建築群了,麵前所見,隻是一片廢墟,有殘垣斷壁,飛簷摔碎在地上,瓦片散落一地,地上鋪的平整的青石磚裂開了一道道縫隙,飛廊更是不複存在,隻餘下飛廊之後那一泓雄偉的瀑布,照樣一瀉千裏,氣勢磅礴。
“紅玉?”十一往前再走一步,清脆地踩碎了一片磚瓦,沒有人回應。十一又匆匆地小跑到原本的主樓位置,扶著漆紅色的歪柱絕望地喊,“三娘?”還是沒有人回應。十一轉到斷裂的飛廊邊緣,下方,是萬丈深淵,對麵,幽幽的空廊不知道是否還有盡頭。
十一往後退了幾步,深吸一口氣,凝神望著對麵空廊,提氣,死命奔跑,順利地跳過了這道鴻溝,順利地到了對麵,這一回,她不再走走停停,而是瘋狂地朝前跑,仿佛要用盡這最後一口氣,仿佛要用盡一生的力氣。
肩上的五彩鳥平靜地抓著她的肩膀,在十一不注意的時候睨著十一的側臉,似乎在度量著什麼。
“啪嗒—”十一停在角門處,如果記得沒錯,出了角門便能見到之前她們大戰的地方。十一的手指緊緊抓著角門的邊緣,直到在那木頭做的緣上抓出了淺淺的抓痕。十一怕,怕這角門後什麼也沒有,更怕角門之後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刷刷——
一陣風過,吹拂了花圃中餘下的焦黑的花枝。
花圃盡頭,一抹月白背影立在焦黑泥土上,分外顯眼。
“哢嚓——”十一到了一枝枯枝,那月白身影動了動,但沒有回過頭,而是繼續背對著十一。十一又朝著她走去,她的身影在偌大的雪山崖壁之後,顯得那麼孤單瘦弱。
“別過來,”封三娘的聲音低低地,透著鼓鼓涼意,這讓十一心中一寒,隻聽她絕望地道,“她死了。”這個她,自然指的是紫湛。
“封姐姐……你……不要太……”十一想將她抱在懷中,想讓她依靠,想給她溫暖,想告訴她還有自己,但她卻停在了封三娘的背後,看著她的背影輪廓,抬手,欲觸卻不敢觸,隻因,自己心中有愧。
“十一,”封三娘側過臉,餘光睨著身後的人兒,眼波微動道,“你為何不告訴我?”
十一驀然一呆,退後一步,“什麼?”
“哈哈,”封三娘卻忽然笑了起來,甚為可怖,“紫湛是神君,紫湛是我前生前世的愛人,紫湛挖了你的心卻用她的功力來救你,紫湛為了我成仙遭受雷劫,這一切的一切,你為何不告訴我?!”
十一捏緊手,垂下頭,“我——我怕失去你。”
風,從二人之間穿梭而過,卷起衣袂,吹走泥塵。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將二人定格在這冰天雪地之間的一片焦黑之內。
不知道等了多久,十一清晰地聽見了封三娘說的那番話,她說,十一,你走吧。
“為何——”
“我一直在等你開口說明,也給過你機會,但你選擇隱瞞,可見你並不完全相信我們的感情。現在她死了,我無法拋下她一人在這結界中孤獨,我更加不能跟你離開。十一,我們欠了她很多很多,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留下來償還她……”
“那可以……是我……”十一急急地道。
“紫湛想我在她的身邊,便讓我陪在她的身邊。”封三娘回過身,寂然道,“若你答應,你會知道我一直在這裏;若你不答應,我會永遠消失,讓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在哪裏。”
十一一聽罷,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支撐,頹然坐在了雪麵上。
身後,有人在靠近,那人俯身一拍十一的肩膀道,“既然已經見過了,便跟我走吧。”
十一不動,隻是似笑非笑,仿佛已經癡狂。
那人像是發現了什麼,轉到十一的麵前,抬手在她眼前晃動一下,訝然道,“你的眼睛……”
十一苦澀地笑,慘然道,“聽說過雪盲之症嗎?”
☆、雲開月明
伏在鵷鶵的背上,柔軟的羽毛發出黃金般燦爛的顏色,望向下方,獵獵的西風之中,宏偉的玉皇山變成蒼茫大地上很小的一點,隨著鵷鶵的上升,漸漸地被雲層覆蓋。
陪著十一的女子穩然立在右側,發絲被狂風吹著,拍打著她的麵龐。或許是跟紫湛久了,十一總覺得她沾染了紫湛的一些氣質,譬如她的妖媚,譬如她安靜下來時候那份能夠暈染人的悲戚。
女子餘光一直睨著十一,十一一動不動地趴著,仿佛已經死去多時,她的表情僵硬,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珠子一動不動地定在前方,發髻散亂,身形潦倒頹廢,又似北風中枯樹枝上懸掛的一盞枯葉,隨時都會飄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