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慧看著言笑晏晏的女子，確實有些訝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這些話。
劉慧慧記得，十年前，她就在衛公館裏做事，十年前的衛璿還是一個小姑娘。
那會兒，她有些嬌氣有些任性，那個時候的劉慧慧，對於這個任性的小姑娘並沒有多少好感，隻是如今見著卻發覺，她真的是長大了。
眼中不再有那種桀驁不馴拔尖的氣兒，可你若細看她，卻又發現，她隻是將那些堅韌不拔隱藏在了更深處。
所以，劉慧慧也好奇，變化如此之大的衛璿，今日來找自己又會說出什麼呢，又會說出關於那個人什麼樣的故事呢？
“大小姐，您進來吧。”
劉慧慧雙手手掌，在自己身上擦了兩把，又趕緊收拾了桌麵上的碗筷，拿著抹布將桌子擦得幹幹淨淨，這才請衛旋坐下。
本想起身給衛璿倒茶，可又覺得這位大小姐一定瞧不上自己這裏的茶水，隻是局促的說：“就不請大小姐喝茶了，我這裏的茶水太粗了。”
“沒關係，我正好口渴了。”衛璿神色淡然的說道。
劉慧慧看了她一眼，再一次感歎，這位大小姐的性子真是轉變了。
於是，她也利索的倒上了一杯粗茶，冒著熱氣的茶水出現在衛璿的麵前，衛璿雙手捧著杯子，覺得十分的暖和。
“我今日來，確實是為了我父親，慧姨我知道，以前的那些事，你或許對我頗有微詞，但，我還是真心實意請求你能夠回到衛公館去工作。”
順便也替我照顧我的父親，後麵這一句話，衛璿沒有說。
隻是腦海中，父親微微佝僂的身影，讓她的唇角溢出了一絲苦澀的笑。
劉慧慧瞪大眼睛緊緊盯著衛璿幾秒鍾，才問道：“你真的是大小姐？”
衛璿放下手中杯盞，笑得好生無奈：“難道這還有假？”
言罷，她又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是我不懂事，那個時候，我母親去世不久，而你又恰巧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父親的身邊，給了父親許多的安慰。”
“可我卻因為害怕你會纏著父親，對讓父親削減於我們兄妹的寵愛，才會吵吵鬧鬧求著父親讓你離開。如今長大了，才知道自己當年的做法有多麼幼稚，我在這裏真心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聽她這麼一說，劉慧慧突然間就釋懷了。
是啊，她怎麼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呢？
“大小姐，其實我也懂，你們兄妹三人幼年喪母，日子過得並不容易，會排斥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我沒有想到你今日會主動來找我。”
“我是為了我父親。”衛璿鎮靜的看著她：“這些年我父親一直沒有再娶，我一直以為是因為當年我們鬧得太厲害，才導致他對於續弦一事有陰影，可那一日，父親喝醉了。我聽到他嘴裏在叫你的名字，我想，他是在等你。”
劉慧慧手指尖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裳，慘白著一張臉，溢出一絲苦笑：“大小姐莫不是在說笑？”
想那個人何等風光，何等高風亮節，他的身邊，又有多少紅顏知己願意等著他呢，怎麼會等著自己呢。
“我大老遠跑到這裏來找你，就為了說這麼一個笑話，有意思嗎？”
劉慧慧怔愣兩秒，最後隻是苦笑一聲：”我如今這副樣子就是最好的。我本來就是鄉野村婦，怎麼配得上衛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呢？這些年我在這裏過得挺好的，也忘記他了。”
“可是，剛才我提到我父親時，分明看到你眼神一滯。至少在那一瞬間，你並沒有真正的忘記我父親。”
被人觸動了心思的劉慧慧，此時卻白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衛璿也不勉強她，一口飲盡杯中熱茶。她說道：“總之，我今日已經把父親的心意帶到了，至於慧姨你會怎麼選擇，我不會做幹涉，如果你的心裏還有我父親的話，我歡迎你回來，但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我也祝福你。“
她說完起身就要出去，劉慧慧看著她的背影，脫口而出就大喊：“等一等，他是不是出事了？”
衛璿笑了笑，若是真的忘記了，又怎會如此在意。可見她剛剛是在說謊。
“放心，我父親沒事，隻是，眼見著這些年他越發的孤單，我做女兒的憐惜他，我不希望他守著我媽媽的骨灰，過完後半生，我隻希望後半生他也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衛璿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站在原地的劉慧慧。
她猛然想起那一天夜裏，喝醉了的父親坐在草地上，一遍一遍的呼喚著母親的名字。
他在叫：“琴琴，你怎麼就狠心離我而去了？”
鄭琴，衛璿的母親名字叫鄭琴。
不過到後來，父親嘴裏呼喚的名字變成了慧慧，劉慧慧。
那個時候，衛璿才知道，永遠沉溺在亡妻陰影中的父親，真的很難。
所以她想為父親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