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說的,也好似對林琅說的,總之告訴他們崔玄寅大人已經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林琅的把柄已經交出去,再掩飾也無用。“也請言官大人為民女主持公道,民女並不需要太多,隻想把塵封十幾年的冤案一一說出來而已,這出冤案就是……我母親李氏背負了十幾年惡妒之名的事實!”
看來林玉蘭真的打算毫不留情麵地揭他們的老底了,林敏箏麵色慘白,林琅大聲嗬斥:“林玉蘭,你這個不孝敗家女,如此中傷自己的父親會遭天譴!”
“哈哈哈哈哈……待這個故事說完,也許遭天譴的是林大人也不一定!”李持玉眼鋒銳利地掃視他,開始道,“十八年前,前吏部尚書林老太爺與榮老國公訂了一門親事,便是榮國公之孫女李盈繡嫁與林老太爺長子林琅的婚事,這門親事還算是林家高攀的,但念及林老太爺和林老夫人對李盈繡還算疼愛,這門親事也屬美滿。然而李盈繡進府不及兩年,林琅便領了一名女子回門,這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兩年前被林老夫人打發出去嫁人的林琅的遠房表妹江氏。據說江氏的夫君早逝,她便回來投奔表哥,也不要緊,可偏偏林琅不顧長輩的反對,非要娶江氏為妻,還必須讓江氏與李盈繡平起平坐。”
她慢慢地欣賞林琅與林敏箏的表情,慢慢地笑著:“一個寡婦,豈可拋棄夫家,並厚顏無恥地讓表哥立她為夫人,七個月以後,所有的事情不言而喻了,因為林府的二小姐林敏箏出生了,是足月出生的呢,父親當然是堂堂正正的我們的林琅林大人!”
在場雖然已經沒有多少百姓,但還是全場嘩然,尤其是幾位深受程朱理學荼毒的言官大人更是聞之色變,指了指林玉蘭:“你……”又看看林琅,卻也說不出任何話來,隻能甩袖歎息。
林玉蘭繼續道:“我娘親為何背負惡妒之名,想來任何一位正室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別人家的寡婦勾連孕子,還要回門奪位,應當都是無法忍受的吧!更何況她居然默默忍受了十幾年,十幾年後還任由夫君休棄下堂,扶正了妾室,並謀吞了家產!我娘親的確軟弱得可憐可恨,但也不能說明,林大人的罪行可以一直掩蓋下去!”
“你血口噴人!”林琅氣急敗壞道。
李持玉淡淡一笑,從袖間抽出了一卷文書,“禦史大人,這是江氏曾經的夫家遞與民女的江掬月與王允之的婚書,上麵夫妻名姓可寫得清楚,並有官媒蓋印,民女說了,並不奢求太多,隻為病重的母親李氏討回一個公道!”
禦史官們接了李持玉的文書,氣得一瞪一瞪的,崔鈺事不關己地摸了摸下巴,但看林琅的臉色,他也覺得很好笑。
樓上,崔璟道:“沒想到,坊間的傳言是真的,隻不過由林大人的女兒親自說出口更為震撼!明年的官員考績,林大人該墊底了吧!太子是否會手忙腳亂?”
“未必,倒了一個林琅,還有十個林琅頂著。”
“但,先倒下一個林琅也十分不錯!”崔璟嗬嗬地笑著。
李持玉看著林琅道:“林大人,古人休妻有‘七出’,但也有‘三不去’,再則林大人與江姨娘有錯在先,即便我母親犯了惡妒之名也罪不及下堂吧?你有什麼名義休了她?”她冷諷一笑,目光漸漸轉冷,冷得如一湖冬水,眼底風雲變幻,好像暴風雨將來的前兆。林琅被這眼神刺得一陣陣發寒,從未見過這樣的林玉蘭,從未見過這樣的氣勢,明明很可恨,可他竟然拿她沒辦法!
李持玉咬牙切齒道:“可《大綏刑統》裏有一條規定:若夫妻不相安諧,可和離,不坐。林大人……這是家母寫與你的和離書,這門婚事,不是你休棄了李盈繡,而是李盈繡,休棄了你!”說著,把手中的書信輕盈一拋,那封信便飛轉直落到了林琅腳下,信封上“休夫”二字特別特別醒目,醒目得紮眼,完完全全毀了一世英名的林大人的自尊。
李持玉也不管林琅的臉色了,朝言官大人拜了拜:“禦史大人,就請您為民女及病重的母親主持公道了!”說完,領著自己帶來的人昂首闊步離去,完完全全不顧眾人眼光。
此時,那些冒死偷聽牆角的人終於滿足了,全京城最大的八卦,永安城最大的醜聞,堂堂門下省長官侍中林琅大人被自己原配的女兒休夫,當真是顏麵掃地,自尊無存!就連那即將扶正的姨娘江氏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了!囂張跋扈的二小姐林敏箏再也不能驕傲自負!盛氣淩人的王翠紅等人再也無法淩/辱眾人!林府這幾人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是何等滋味呢?當初被王翠紅欺負的人就差沒點鞭炮慶賀,而與林琅素不相識的京城百姓也隻當看八卦閑聊,茶餘飯後又有了新鮮談資,還是高門貴府裏的醜事,豈不樂哉?
崔鈺上樓與父親彙合,一直搖搖頭歎息:“絕,絕,絕,真的太絕了!好像林府上還辦喜宴扶正江姨娘吧,林大小姐就在大街上休夫,告知全京城百姓林大人與江姨娘的罪行,真不知道林大人怎麼回去麵對那群賓客,江姨娘被扶正了又怎麼樣,恐怕這戶人家有半年都不敢見人了吧,江姨娘在貴婦圈裏也從此抬不起頭來了!絕,林大小姐怎麼能絕到如此境地!”
“好像……林玉蘭之前不是這樣子,太子正是因為她性子軟弱才退婚的?”崔璟望著自己的父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