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2)

顧成非著道歉,斬斷小孩的假希望,俯身在小孩耳邊僅以彼此能聽見的聲音,殘忍的說:

“你忘了嗎,我不是你真正的媽媽。”

小孩鬆開拽著顧成非西裝褲的手,憤怒的朝鄺姚揮打,“我討厭你!”然後雙手揉著眼睛哇哇大哭,絕望的看著顧成非一臉莫名其妙的離去。

十年,哪怕在商場錯身時他對她微微頷首,短暫掠過的目光依舊溫柔,隻是兩個陌路的人戛止於四年以前,再沒有擁抱彼此的有理由了。

鄺姚每每想起了那年分手,顧成豐掙開她的手,深邃的眼睛濕紅的樣子,心口都不由得抽痛。

“別哭了。”她手辣的捏了捏小孩帶淚的嫩頰,絲毫不忌諱自己像個惡毒的後媽。

她像這麼大的時候,也是動不動就掉眼淚,一個人哭著哭著,就慢慢明白了。這個世界,殘缺的人應該滿足於自身,奢望越強烈,隻會被現實傷的愈慘烈。所以潛意思裏她覺得自己怎麼挺過來的,別人也要這麼過來。同樣鄺姑娘也沒有辦法去忽視小孩的需求,自己在懂得這些深刻的現實之前,一樣渴望被救贖。

有時候,她也想重拾四年前破滅掉的母性,隻是那些記憶太過沉痛,她已經深深的失去了。每當小孩在路上看到人一家三口別過頭強忍不住眼淚抽泣的樣子,鄺姚極衝動的想要將小孩送走。然而,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那塊肉,誰會打心底的去疼惜?她鄺姚是如此,別人又何嚐不是。

昂貴的玩具她還給得起,至於溫暖的家庭…她忽然間有點理解當年追討父母時爺爺的無力了。盡管這幾年她跟那個黑心肝兒的老頭沒見過幾次麵。

困倦的睜開眼,白光刺眼,天亮了。鄺姚眯起眼,看著枕邊姿勢變為朝天仰臥的小孩,無聲的笑了。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早上好)。田さん!”走進公司,鄺姚發現某位閑人端著報紙一臉打量的盯著自己,無奈的打了聲招呼。

田格是一年前進她們公司的心理輔導醫師,中日混血,喜歡穿白袍裝深沉的潔癖男。老總說,幹金控這行壓力蠻大的,要有良好的心理才能幹的漂亮。於是,請來田格治他的狂躁症。大家心知肚明,老總不喜歡兒子窺探人心理,望他能呆在公司染一身汙泥也出來跟人搶錢。田格,是假公濟私的產物。

鄺姚第一次跟這人接觸的時候,被獨斷地告知:“你有人際交往障礙。”

她並不以為意,看了他一眼,“嗯。”

這位新進職員露出一排白齒,顯然爹是老總,有恃無恐,抱臂剖析道:“你有專業能力,但社交不過關。跟客戶交流的時候,盡管你的表現得體,還是破綻百出。你的語速不定掩飾著你的焦慮,與客戶之間的距離超出正常兩人麵對麵交談的0.5倍,說明你較為冷漠,跟客人握手時笑容淺淡不達眼底,說明你很孤僻。”

“你以前肯定不知道比自己父親大的要叫伯伯,偏小才叫叔叔,稱呼上不論輩分總以先生小姐含糊帶過。”

小時候上下學有專車接送,不需要寒暄,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她總是習慣安靜的浸溺在自己的世界裏。有一個勢大過天的爺爺,無論是玩具還是吃穿,鄺姚得到的都比其他小朋友更好更多。隻是她越是被寵溺,內心就越脆弱,稍微一碰觸就會惱得她摔東西,大哭。一直到青春期都很情緒化。

“謝謝您的剖析。”鄺姚禮貌的一笑,轉身走人。從小到大她見過的心理醫生多的排隊去了,不是可有可無的陳腔濫調,就是自以為是的妄斷。所以,對此類人她敬謝不敏。

田格抿了小口咖啡,病人臉上的凝重恰恰代表他的專業。

鄺姚的社交的確很窄,像秦昇那樣要好的都是係內軍政子弟,唯一的女性閨蜜唐曦是高中同學,也兼著爺爺原部下副將的外孫女。隻有顧成豐,不知道為什麼他在她心裏就是那麼的特別。

那是鄺姚第一次用心的去關注自己以外的人。

他們交往的時候,常常局限在圖書館,各看各的書。然後,回家手拉手徒步走回去,不需要奢華的浪漫,五指緊扣的那個人的存在就是幸福。

“你不是在攻外文嗎,怎麼開始看財經了?”鄺姚好奇的翻著他的書皮。

“快開學了,做點功課。”顧成豐不想讓她得瑟,睨著姑娘手邊的書,揚眉,口氣調侃地說,“元曲?難怪最近某人沒有一邊看小說,一邊傻笑了。”

“你才傻笑呢,”鄺姚回嘴,不服氣的湊上前去要咬他的下巴。顧成豐雙手撐著鄺姚的肩膀,盯著她臨近的臉蛋,笑得愈加得意,胸口甚至微微發振。襲擊失敗後,鄺姚坐回去單手支著下巴,怨說:“你老看些正兒八經的書,人家都不好意思看那些混時間的書了。”爺爺想讓她考公務員,將來好鋪路,隻是她對玩弄權術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就讀點詩陶冶情操了?”顧成豐笑看她一眼,拿起她手邊的元曲認真的翻了翻。

“因為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耽美小說,裏麵就引用了一首我很喜歡的元曲,然後就找來了,”鄺姚走過去,翻給他看,“就是這個,這元曲裏麵我最喜歡這個作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