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搖頭。
“我現在送你回去。”
蘇菲繼續搖頭，劇烈的疼痛感稍稍輕了一點，她閉上左眼，撤下左手，拿出筆記本，寫道：不用了，一會就好了，哥哥和大家一起去看儀式吧。
“你這丫頭還這樣任性。”
這副身體本能的反應——不想讓哥哥看到我這副樣子，希望哥哥永遠隻記得雪奈笑著的樣子，就當這是雪奈最後的任性好了。
“不行。”不二堅決地說道。
“這樣吧，不二，我幫你送你妹妹回去，待會你再把大家帶回別墅。大家對這裏不熟悉，還需要你的向導。”
蘇菲拒絕：“不用的，手塚前輩。”
她轉過臉去睜開眼睛，那隻冰藍色的眸子已經失去了神采，沒有光，沒有色彩，沒有映出世間的一切，就像是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一直默默跟在英二身邊的小英忽然出現在雪奈的眼前，就在她的目光觸及到雪奈那隻左眼的時候，她大驚著往後退了幾步。
“噬魂蟲！噬魂蟲！雪奈，你的眼睛……”她捂著嘴巴，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是，我的左眼裏寄居著一隻噬魂蟲，吞噬我的生命，詛咒我遊走在兩個世界的邊緣。”五歲的時候，把雪奈推向絕望的詛咒，是她一生的負擔，再也無法卸下了。
蘇菲倔強地轉身跑開，生怕被他們追到，沒有理會後麵的聲音，她跑出了好一段路，才抬起頭，眼前的一切卻模模糊糊，左眼在晚上的視力並不是很好。
“這樣好嗎，不二？”大石看著不二那張仍舊擔憂地臉，問道。
“我的妹妹長大了，並不想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擔心，可是……”仍舊放心不下，滿腦子全是關於雪奈的事情，多年來積累下來的疑問，讓他不自覺地開始自責起來，一直以來，覺得隻要能看到雪奈的笑容就夠了，卻沒想過要走進她的心裏，不經意之間，兩個人的距離已經如此遙遠。
穿行在行人之中，蘇菲一隻手捂著眼睛，身子走得有些不穩當。
小英也因為擔心而陪在她身邊，時不時地問她痛不痛。看她走路如此艱辛，便上去扶住她的手，問道：“小心一點。”
蘇菲低低地一笑，說道：“謝謝，小英，你應該陪在英二前輩的身邊，傻瓜。”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小英關切地說道，“而且，能夠這樣子，我已經很知足了，我並沒有奢求時時刻刻地陪在他的身邊，這樣真的夠了。”
蘇菲會心地一笑，無言地反握住她的手。
山間的涼風拂過，穿過細密的發絲，穿過並肩的空隙。
蘇菲的身子還在不住地搖晃著，腳步不穩，走在山路上整個人似乎就要倒下去了。右眼模模糊糊，月光下的景物隻剩下黑色的輪廓，是那般不清晰。
“小心腳下，雪奈。”小英一把拽住她，亟亟地提醒道。
蘇菲垂下頭，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腳邊擦過，趕緊縮回腳，身子一個不穩，整個人即將癱倒下去。
小英迅速攬過她，問道：“沒事吧。”
雪奈埋著臉，搖了搖頭。
此時，正好一束煙火迅速升起，又在空中的最高處如沙一般散落，如流星、如銀雨飄落。
一刹那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側臉，煙花飄落，成為她的背景。蘇菲的左眼猛地睜開，轉向煙火的方向。
“真漂亮。”小英情不自禁地讚美了一聲。
她也隨著轉過臉去，餘光落在雪奈的側臉上，那隻全被迷茫和空洞占據的左眼裏，映出了煙火的光芒，隱去再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