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一群孩子圍在院子裏放鞭炮,阿極拿著串鞭炮,笑嘻嘻地露牙朝夏息身上丟。夏息清俊的小臉瞬間蒼白,邊吼阿極,邊朝卞都那邊跑,像隻小狗冒冒失失地撞進卞都的懷裏。
卞都護在夏息身前,冷臉瞪向阿極,怒斥他:“別瞎鬧行不行!”
被訓斥的阿極悻悻地將手中已經“劈裏啪啦”響的鞭炮隨手一丟。鞭炮落在我的腳前,不帶停歇地炸開了花。我嚇得嗷嗷直叫,邊罵阿極邊用手捂著耳朵,卻忘了要逃開。
阿極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夏息用同情的目光望著我,卞都則惡狠狠地丟了句“笨蛋,不會跑啊”,然後用小竹竿挑開了我腳邊那串還未炸完的鞭炮。
那時候的我,睜著紅通通的眼眶,一臉委屈地望著永遠那麼有主見的卞都,總覺得那冷酷的少年身上籠罩著一層英雄的光輝。
鞭炮聲繼續著,我習慣性地捂住耳朵,躲在門後偷看玩鬧的夥伴們,不肯再上前跟他們一起玩。
片刻後,我爸從卞都家裏打完牌出來,看到躲在門側的我,微笑地拉下我捂在耳畔的雙手,說:“晨睿,你把耳朵都捂住了,怎麼聽得到聲音。”
於是,在我爸的強硬要求下,我放下雙手,不再掩耳,學著從怯懦中走出來,開始去聆聽這世界的歡聲笑語,結果卻從我媽淒厲的哭喊聲中聽到我爸突然去世的消息。
那是段很黑暗很壓抑的時光,許多許多的人圍在我家,我的耳邊全是哭聲,全是……
我又一次逃避地捂住雙耳,拒絕那些悲傷的聲音攻陷我的耳膜,仿佛這樣,我就再也聽不到那些哭聲,好像我爸沒死一樣。
後來,全世界就隻剩下了我劇烈的喘息聲。
帶著旁人無法感同身受的劇痛,我跪在爸爸的墓碑前哭著問他,他怎麼能夠要求一個八歲的孩子,去勇敢地麵對這驟然碾壓而來的喪父之痛呢?
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