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讓駱生不得不親口承認,門生中隨駱生前往伏羲主教的人走了,失望於情的人散了,蒼崖山莊在日落之前已敗落到門庭冷落,山下平民更是入山莊搶奪餘下的值錢物件,現在隻怕山莊裏住著一群流浪者。

邵爵將手在我眼前晃動許久,我拚命讓自己平靜,笑了笑:“這是小事。”

我就是如此的人,大悲大痛的事不是親眼看見就是不相信,何況駱生還沒睡入黃土,隻是走人罷了,隻要他還在這世上,我還可以鬆口氣。

我說:“我嫁了你也是連累了你,連累了蠻空派,難怪你師父要抓我算賬,真對不起,我做事總是這樣貿貿然的。”

他搖了搖頭,“我師父有如我父親,他隻是習慣於為我安排,並不喜歡我改變什麼,可是小福,我要娶誰是我做決定,輪不到旁人插手。”

我點點頭,彼時愁腸百結,也無話可說了。

天墨落河,河麵幽靜,反倒承托著初夏兩岸的喧嘩,草叢遠處有輕慢的腳步聲,我仰頭看見草幕撥開,穆懷春站在我麵前,他靜靜看著我,那神情叫我心頭一軟,就在自己即將啜泣出聲時,卻聽見草叢後又一陣漸近的聲音,千狐老人和聶子胥麵目誇張的奔來,並且異口同聲的將話喊的那般清楚。

“快跑啊!”

在被邵爵抱起來狂奔的空隙裏,我看見穆懷春的臉上呈現我唯見過一次的獰笑。

我當即想要昏倒。

那是舜息。

那身體還穿著穆懷春的衣衫,破破爛爛,衣袖成了短短的流蘇,他方才站在垂幕後還笑話我臉紅的像傳說中的誇父,如今卻這樣猙獰的持劍追在我身後。

耳邊風聲如悶雷,這追逐的隊伍何時變得那麼長,我和邵爵身後是舜息,舜息身後是聶子胥與千狐那老頭,再後麵是蠻空派的人與嬰寧幾人。

我摸出衣襟夾縫中的舍利,一把吞進口中,太順利太順利了,水到渠成,舍利直接滑下肚了,喉頭一陣劇痛,立即滿腔苦腥。

我說:“完了。”怎料我烏鴉嘴的功底已到爐火純青,話音方落,邵爵就止步了,前後都被堵截了,遠處站了三排白衣爍爍的人,為首的是好久未見的小蓮。

她還是那樣漂亮,漂亮的那麼特別,特別的讓人討厭。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和邵爵已退到岸邊,腳跟涉水。

而後的情景我基本沒能看清,隻覺得眼前忽然一黑,舜息已近身,邵爵被他一掌襲到胸口,隨後我被扯離邵爵的胸口,再下一秒,舜息的手已打在我胃上一寸處,舍利子隨著一口熱血湧出我的喉頭。

我聽說肝腸寸斷都是形容傷心的,如今才知也可以形容傷人。

腹中絞痛,我滑坐在他腳邊,強忍著不要滿地打滾。

舜息他舉起手中舍利,嘴角的笑意不深,雙目卻微含,“以為收集所有的舍利子就能壓製我嗎?你們這些人就是不死心。”在我被他鎖住喉頭的時候,天已夜了,是天狗食月夜。

一時間四境亂糟糟的,眉君道人見愛徒受傷,連番帶著弟子們圍戰,與伏羲教鬥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在舞劍,四處火光,飛葉漫天,我幾乎可以大哭出聲,我覺得我有很多可以大哭的理由。

駱生走了,穆懷春消失了,大家各自東南飛,我呢,什麼都沒了。

生離還是死別,這會兒到底算是什麼?

衛小川高高躍起在舜息背後,他不知撿了誰的劍,朝舜息身後刺來,很理所當然的,我被舜息掐在手中,甩過去當做了擋箭牌,胸腔涼颼颼的,很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