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不僅沒有讓李靜和摩西的夜路走得平順一些,反而讓他們回家的路上更熱鬧了起來。從瓦肆那條街到蘇家,不過兩條路三條街,居然能遇著四撥沿路堵截的。
李靜在宋州生活了十三年,從來不知道,宋州城的治安,竟是如此之差。
這一日,李靜臉上沾了血,衣服上破了幾個口子,拎著被打傷的摩西回蘇家,一進門,差點把守門的小廝嚇得離魂。
蘇長山派人連夜叫來了喬濬衝,把摩西包紮好之後,喬濬衝幫李靜包紮了胳膊和小腿,看著她臉上近半存長的細薄傷口道:“世子是嫌自己的麵皮太秀氣了,想要增加些英挺氣勢嗎?”
李靜自己還沒說什麼,蘇長山便接口道:“不管用什麼藥,請喬大夫無論如何不要讓靜兒的臉上留下疤痕。”
喬濬衝看了蘇長山一眼道:“蘇老板既開口,祛疤除痕的靈丹妙藥學生自是舍得。隻是,像世子這樣日日出入勾欄,怕是舊傷未好,又會添新傷呀。縱是用遍天下的靈丹妙藥,怕也很難保全世子。”
蘇長山摸了摸李靜的頭道:“喬大夫盡管開藥便是,勾欄瓦肆那種地方,在下斷言,靜兒斷不會再去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靜,聽蘇長山說了這種話,睜大眼睛反駁道:“蘇叔叔,我曾經在解師傅的墳前答應他要成為琴師的。至少在彈出讓他滿意的琴音之前,我不會放棄的。您這樣說,難道想讓我做一個失信之人嗎?”
李靜太過激動,牽動了臉頰和胳膊上的傷口,話落之後,忍不住一聲聲抽氣。
蘇長山沒有看李靜,而是越過她看向昏迷躺在榻上的摩西道:“靜兒是那種為了遵守一個承諾,不管不顧置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於危險之地的人嗎?”
順著蘇長山的眼神,李靜也看向榻上的摩西,她握了握拳道:“我答應過解師傅的事,一定會做到。今後,摩西就有勞蘇叔叔了。”
蘇長山第一次在李靜麵前黑著臉道:“李之姝,我一直把你當懂事的大人看待,卻想不到你隻不過是一個逃避責任的任性﹑自私的孩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蘇長山突如其來的怒意,讓李靜不解之餘更多是委屈。
難道是她自己願意受傷的嗎?看到她受傷,蘇長山要關心她不是該為她撐腰保護她的嗎?不安慰她﹑不派人保護她也就算了,一味的禁她足,還責備她任性﹑自私,憑什麼?
李靜眼中的不解和委屈,蘇長山看到了,他嘴唇動了動,但最終,瞪了李靜一眼,拂袖而去。
天知道,他看到李靜臉上的血跡那刻時心間的慌亂,那一瞬間,如果不是抓住了門廊,他甚至會雙腳發軟癱坐在地上。
他一直覺得李靜是個懂事的孩子,也一直因為他對李靜的那份綺念而刻意回避著李靜,所以,他並不知道,李靜竟把她自己陷入了那種危險的境地;蘇長山心中首先閃過的,自然是對自己的責備。他如今最珍視的孩子,在他的庇護之下,受了那樣嚴重的傷(隻是小腿中了一劍,胳膊中了一刀,臉上被劍尖劃了一下,跟李靜以往與秦漢比武時受得傷比起來,當真算不了什麼),他卻不知道,隻一味掙紮在自己的那點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