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窩著嘴怔怔地看著他,冒出一句:“你為什麼放棄治療?”
唐念北剛好抬起身子,打算磕第二個頭,被她這話問得僵在半道上,仰起頭,不解地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我既不是唐程程,也不是程諾,難道我是從石縫裏蹦出來的?”她覺得唐念北腦子確實有毛病,無論說的話還是做的事都讓人摸不著他的思維構造怎麼搭建的。
又思及跪著的這位脫離社會已久,她便改直截了當的問法,“我被你弄糊塗了。你最好站起來原原本本告訴我怎麼回事嘛?不然我也給你跪下了。”
走廊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個站、一個跪的這對兄妹吸引了,卻都裝作沒看見。唐豆豆扯過欣衣服:“媽,你快看,二哥是不是中邪了,怎麼給她下跪了呢?”
“不關你的事別多問。”過欣現在隻關心她男人會不會掛掉。雖然老唐對她不怎麼樣,但夫妻一場,關於這段婚姻她所收獲到的,早已無關*情了,而是之前那段婚姻所不曾給予她的一種安定感,歸宿感。
唐庭威若走了,她會不習慣,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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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北倒是聽話,站起來將自己從父親那裏得來的信息都倒給程諾聽。程諾有一下沒一下的拿指尖叩擊牆壁,蹙眉思考。“肥叔,我認為他一定知道內情,他老婆就是當年帶我的保姆大嬸,直到我媽去世後她才離開的。老唐撤了原先的管家用了肥叔,必然跟這事有關。老唐當然也知道內情,隻是不想讓你知道。謝謝二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對於老唐,雖然我從進家門那天起就沒喜歡過他,但無論怎樣是他養了我這麼多年,沒他的支持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除非他提出來,我不會不管他死活,一走了之,我依然是唐程程,隻是從現在起,我將放棄所有繼承權。”
唐念北拿拳頭堵住自己的嘴,眼睛更紅了,仿佛不這樣就會哭出來。實際上他的眼睛已經水光盈盈,隻是他扭頭扭得快,沒能讓程諾看見淚水下墜的一刻。
&nbs p; “如果我爸沒能挺過去,你能代替我進董事局麼,唐程程?”背對著程諾說話的唐念北哽咽著問,或者是在祈求。
“你不覺得自己進董事局更有意義麼?我都為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了,你怎麼著也該報答報答我,聽聽我的意見吧。”程諾覺得唐念北太消沉了,贖罪的思想已經淹沒了他所有的誌向,吞噬了他所有的朝氣。
唐念北依然背對著她,他搖了搖頭。“我的專業全荒廢了,又有一輩子都摘不掉的殺人犯的惡名,不適合在社會上活動。”
“我能說你在逃避責任麼,你覺得抬不起頭做人,所以寧願躲在沒人看見你的地方,每天對著鏡子或者一堆遺像懺悔:我殺了人,我做了孽,我該死,我無能……和尚念經一般一直走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唐念北猛地抬高了腦袋,有那麼一秒鍾的震驚,然後又耷拉下去,依舊留給程諾一個纖瘦得銷魂的背影。
“老唐這次心髒病發作大家都有責任,他心高氣傲慣了,決定了的事隻希望大家去執行,而不是跟他對著幹。他為了你,破天荒地把最難以被社會接受的刑滿釋放人員都吸納進優秀畢業生都難以進的集團內,安排了待遇很好的工作,用心何其良苦?換做我,哪怕從小學重新開始讀起,也不能放棄這份回歸社會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