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華勝。華勝點翠,似彩鳳羽翼。精巧華美,葳蕤生光。
他隻覺得,那華勝與她一樣美。
“這個,能給我嗎?”
她點點頭。也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走後,有人會發了瘋一樣搜走一切與她有關的東西。於是囑咐道,“那池兒可要藏好了。”
他將那華勝小心握在手心裏。鄭重點點頭。
她抱了他許久,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又同他說,“池兒出去吧。”
他拿著那枚華勝,朝那女子跪下,俯身低低叩頭,謝她生養恩。
冬至日,萬物始冬藏。長階一下,身後門緩緩關上。
後來,她的身體被人抱走,誰也不許見。他就跪在殿外,跪了一整夜,求了一整夜,那殿門也未開。
那人自私,除了自己,誰也不許見她。就連將她葬在了哪裏他都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不知道。所以,他隻能將她留的華勝供在九王府裏。
可如今,為救下人命,他連她給的華勝都給了出去。
他當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人世本險惡,一顆人心。曆經苦澀漂泊,浮沉得久了,難免要沾了汙穢,變得陰沉,嫉恨,狠戾,殘暴。
唯獨他不是。風雨過後。他那顆心被打磨成了一顆琉璃。也冷也硬,可也通透無暇。若遇了好風似水,便又溫潤起來。
京郊泰和小院子門口,蕭池腳下有些虛浮,從宮裏走到這裏,他用了一個時辰有餘。
葉棠,他想見葉棠。
所以連府也沒回。直接走著來了這京郊。
木門被細雨濡濕,滲出絲絲古木香。若是門口站得久了,似乎還能聽見牆角藤蔓偷偷生長的聲音。
推門而入,沒想到她這麼晚了還沒睡,還在發脾氣。
今天白天時候,他讓人將他的東西從九王府搬到了這裏。什麼筆墨紙硯,衣裳用具,這會兒都被她丟了出來。
院子裏,房門前的地上,石板被雨水沾濕,也汙了他的那些東西。
下人拿她沒辦法,她關著門,誰也不許進。
有下人見他來了,忙上前道。“九爺。”
☆、099 新雨斷虹(3)
蕭池依舊沒開口說話,隻一擺手,下人便都散了。
推開她房門,見不僅是房外,這房裏地上也散落著他的硯台,還有幾枝紫毫。
除了他,不會有人敢如此隨意推開門進來了。葉棠知是他,哼了一聲。
“葉棠。”
自他受了聖上兩掌後就一直沒說話,此時一開口,緩緩而出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可一說話。他又覺得五髒六腑都牽著疼。
不想再說了,他隻想抱那個姑娘。
這屋裏暖和,她身上終於不是那身裏襯了,換了一件通身的長裙子,白棉布,上麵開著些小碎花。
高大身軀將她一覆,她隻覺得,他懷裏不似平常溫暖,帶著潮潤潤的濕冷。
“你既然都不要我了還關著我做什麼!”
葉棠在他懷裏,用力將他一推,他竟然也不是以前的紋絲不動了。這一次,她輕而易舉就將他推了個趔趄。
她也這才注意到,他一向愛幹淨得很,今日不知怎麼,雪白的衣裳上沾了許多泥汙。還有,他的發也散著。雖然散著也並不突兀,可她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柳眉一擰,又覺出有絲絲酒意繚繞。
他定了定神,又上前,幹脆捏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柔軟的唇上,好像一場寒雨落進了他眼裏,卻被他釀成了酒。
她看著他,一時忘了動。
直到他薄薄的唇帶著涼意貼過來,她覺出來,冷冷的梅香裏果然還帶了些許酒氣。可難得第一次不覺得惡心。竟倒有些沁人心脾,微微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