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賈政的準信兒,那周姨娘立即安排王順等幾個王氏得力之人,護送薈姑娘回京待產。沒幾日賈政煩了瑣事,索性把銀錢上的事情一同交給周姨娘。這般金陵老宅倒有周姨娘一人獨大的趨勢了。再說那薛盛倒是記得自己承諾,隔天便引薦賈政結識不少金陵書院的學子。如此,賈政在不覺對那薛盛心存感激。每隔一旬,賈政總要與學子聚上一聚,把那學問好好討論。這相聚之地,自然是在薛盛之處了。賈政瞧薛盛雖為商賈,學問見識卻毫不缺失,如此,已把那薛盛看做知己。
王氏得信知道周姨娘在金陵老宅作為,不覺牙根緊要,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她立即修書一封另親信之人送去金陵王家。可王子勝是何人?又怎會因王氏一封書信得罪妹婿。加之如今和賈政,薛盛處的極好,不過是回信應付幾句就此歇過。可憐那王氏信以為真,還等著兄長為他出氣。
半年來,王子勝在金陵宅邸可勁折騰。王子騰留在京中倒也沒少動作。大秦對服喪自有定律,王父尚在,蔣氏王亡,王子騰所服乃齊衰杖期之喪,為期一年。他雖不好外出,卻不防別人上門“慰問”。
且說那蔣家唯一的孫子已是不成。蔣家幾房皆動了心思,故蔣氏這一輩的幾個爺們,不論長幼,皆拋開嫡庶之見賣力“耕種”卻隻收貨嫡女、庶女各幾枚。也不知道怎得,之前那些生子秘方擱到自己身上皆無效。外有人自然不知道那蔣家之故,隻當是蔣家自家規定律。雖隻有一位成年男子,但勝在口碑不錯,如此生意往來絲毫沒有影響,隻是這到底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將來這位嫡子卻生不出兒子,可真是活生生砸了自己招牌。總不能對外宣傳,不是藥效之故,皆因嫡子不能人道。
如此,蔣家家主便想到那出嫁女身上。蔣家談不上人丁興旺,枝繁葉茂,倒也有幾位厲害的出嫁女。王蔣氏便是其中之一,加之王子騰為人伶俐,又是那文武全才,蔣家倒也高看幾分。不說要繼承蔣家家業,卻能看顧幾分,保蔣家一門平安。如此,家主安排之下,王子騰行事更是順風順水。
這王子騰在家服喪,偶爾外出也是素以簡行。即便如此,他依然有法子結識了那幾個紈絝子弟。京中勳貴大抵都是相識的,這一來二去,王子騰雖還在孝期,倒也打入了那圈子。那日賈赦被攔截之事,王子騰消息靈通得了信。聽得了那馨香院的飄飄姑娘之名,親自寫下幾字命人送去了王氏處。
那王氏曆經幾役慘敗,一年半年又兩次落胎,加之母親亡故,如今倒也不再是那個魯莽自大之人。得到消息之時,她不喜不驚之從容點燃紙片,丟入香爐之中,隨即繼續念佛。那鄒姑娘不明所以,心中突突猛跳,怕是王氏又要尋自己錯處。想那鄒姑娘打小學的就是那應承男人之事,對待當家主母,做小伏低自由男人為她出頭,卻不想如今賈政在外,她手頭那點子人脈似是一夜之夜斷了線,半點消息都不出去。雖心中不甘,到底掙脫不了王氏手段,如此隻得乖順起來。
其實王氏麵上平靜,心中卻是波濤洶湧。這這一年多來眼前瞧這自己房裏通房姨娘一個個往外蹦,那頭卻雖然送走了一屋子的通房。如今得了這天大密碼,她自己要好好利用。大房夫妻不和,她自然有耳聞,如此斷然不是丟出這個好時機。她閉著眼睛,念佛的心更是誠心了幾分。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這一日子一天天過去,賈赦卻越發暴躁起來。卻不說因是到了三伏天,這天氣悶熱到不行,哪怕屋中擺了冰盆,依然消不掉他心中火起。賈赦暴躁的源頭隻有一個,那便是梓莘至今不理他!這日他早早回房,卻不見梓莘自然之道她是躲入空間避暑。本來吧,他也有那隨意進出空間之權,那日他不過是鬧了一次脾氣,卻發現已被拒之門外。若是不生氣,那自然是騙人的。可是又能怎樣?他細細回憶著一年來兩人相處,確實少了什麼,似是忽然就親密無間了。
今日又是姚二當差,擎蒼齋裏頭他是不好隨意進的,每每隻是在影壁或是那倒座房等著。今兒沒有得賈赦吩咐,倒也不敢往倒座房而去,隻是蹲在影壁出,揮著手掌吐著舌頭,熱到不行。忽有一道影子遮了陽光。姚二大喜,挪了挪身子,卻發現那影子太小,不覺脫口而出,“這樹也忒小了。”
“誰是樹?你才是樹,你們全家都是!”俏生生的爽利聲音傳來。
姚二舉手遮住了自己額頭抬頭看去,便瞧見了那梳這雙丫髻,著水綠色夏衫的蔓枝。她背著陽光看不起眉目,隻是如今瞧著似乎比前幾日抽高了些許,隱隱有了女兒家的身段。姚二才咽了咽口水,卻覺的臉上一痛,那蔓枝不由分說的甩了他一巴掌,卻有往他手裏塞入一個海碗,轉身跑了。
姚二摸摸後腦卻不知道蔓枝唱的哪一出,低頭一看海碗裏裝是綠豆湯,隱隱似乎還冒著白氣。他倒也不客氣,猛的灌入一大口。冰冰的,涼涼的,還很甜。姚二大喜,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頓時暑氣全效。他站起身,抄起袖子抹了抹嘴,嘴角卻不可抑製揚起弧度,嗬嗬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