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的東西……”少年喃喃低語。
他仰起頭望著嫵媚的遙山,呼吸著滿是青草芳香的空氣,清風過耳,似乎能將他整個人都被蕩滌一新。
不知不覺,夜已深。
兩座直起直落的高山相隔於一江淺川,走過了橫臥於波的百丈長橋,蒼穹下奇峰羅布,閑雲四散,浩浩水麵之上,薄霧寒煙,半濕半涼。
“真抱歉,讓你陪我走了這麼遠的路。”
蒼勁的高山拔地而起,高聳入雲,明盼芙曼立於山腳下,柳眉含語,流目帶笑。
“沒事。”
少年沉聲回答了一句。
月色籠罩下來,他看著她倦意盈盈的明麗容顏,忽然很想告訴她——其實他很喜歡聽她說話,她言笑晏晏的樣子,雲袖月顏的風姿,有著讓人甘心永遠沉醉其中的魅力。
“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我的侍女就要打著燈籠漫山遍野地尋我了。”女郎莞爾,“你也快回去休息吧,這些日子每天都要學那麼多東西,你一定很累。”
“是,”他點頭,然後又恭敬地低聲加了一句,“夫人。”
聽到他說‘夫人’的語調,明盼芙總忍不住展顏輕笑,她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早些回去。
少年順從地轉身離開。
他走過雜亂的碎石,踩過淩亂的砂礫,就在他要踏上長橋的那一刻,女郎忽然叫住了他。
“夏槐!”
他回首,隻見明盼芙提著長裙細步而來,輕快的步伐宛如飄然若仙。
她在他麵前停下,若有所.
‘媽的,夏槐你這個畜生!’
少年在心中咒罵了自己一句,將眼睛別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進行著話題,“你方才說自己處理,你打算一個人來做這件事,瞞過樓宣王?”
明盼芙點點頭,她溫聲道,“我爹和樓宣王非常相似,他們都是剛直的人。兩個太過相像的人在一起,不是成為知交,便是成為仇敵,好在他們選擇了前者。”
“但是剛直的人往往……”夏槐微微擰起眉頭,又開始努力斟酌用詞,“往往腦筋不會拐彎,遇到正人君子還好,遇到小人恐怕就要中暗箭。”
“沒錯。”女郎微笑讚同,繼而一種淡淡的疲倦又攀上了她的眉梢,“所以,很多事情都要我自己去做,而且還要瞞過他們。”
明盼芙走到敞開的門邊,曉光遍灑而入,草木蓊鬱,仙霧繚繞,女郎的身影好像也被籠在霧氣中,雪色紗裙透出淡淡的柔白光澤。
夏槐走到她身邊,兩人同立在陽光下。
晨光照耀在少年深藍色的袍子上,一半陰冷,一半明媚。
“陪我出去走走吧,夏槐。”明盼芙抬手搭上門邊,提起長裙邁出門檻,“一直呆在屋子裏總覺得悶得慌。”
少年跟隨在她身後,兩人順著石階向山下走去,沿途百鳥齊鳴,翠林青蔥。
她的白紗裙好像沾上了晨露,流雲披帛飄起時,擦過了少年的側臉,有清新的涼意。
“近來,我是越來越坐不住了。”明盼芙邊走邊靜靜地說話,眉宇間有愁思盤桓,“總想出來走走,看看山,看看水,在樓裏呆久了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那是自然,”夏槐毫不驚訝,“呆在那裏成天想著朝廷裏的事,誰都受不了。”
明盼芙回眸一笑,好像很感激他的理解,但同時又依舊悵惘,“可是以前,我不會這樣。”
她輕歎,“以前呀,我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生活那麼憋悶,那麼難忍。”
“你忍那麼久才覺得膩煩也很不容易了。”夏槐走在她斜後,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當他的目光落在女郎姣好的側臉上時,總會有淡淡的光芒從暗色的眸子深處煥發出來,“如果換作是我,我早就當甩手掌櫃了。”
女郎不由輕笑起來。
正所謂,不同的人過不同的生活,隻是沒有一種生活是完美的。
想到這兒,女郎的笑容又蒙上了一層慘淡,憂思愁緒禁不住襲上心頭。
她閉上眼,長歎道,“人生在世,痛苦無邊。”
聽到這樣的語調,少年的心頭猛地一震。
“你那麼年輕,不應該有這樣的感慨。”他硬梆梆地說道,好像她方才說了個讓他忌諱的話題似的。
“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沒有這種感慨。”明盼芙倦然一笑,“不過……咦?我怎麼會和你說這些呢?”
女郎忽然吃驚地抽離了愁緒,如同發現了什麼新鮮事一樣,淡淡莞爾,“這些話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是麼?”少年的眼眸好像亮了一亮,“恰好我很願意聽。”
“哦?”聽到這樣的回答,女郎很是高興地回首,“那謝謝你。”
她的笑此刻多了幾分俏皮的柔媚,宛如初綻的百合。
遠方,一個侍女匆匆而來,隻聽她恭聲道,“夫人,安靖王大人來了。”
明盼芙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方才那陣淡淡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