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有和藹的父親,可愛的妹妹,有冷漠疏離的兄長,還有阿諛奉承的權貴附庸;他憑著敏銳的直覺和天分在戰場上屢屢立功,他精明圓滑地跟各路人打交道。
他的臉上天天都掛著笑,可卻並不快樂。
所有一切事物都像在壓榨他靈魂中的水分,他覺得自己的思想在幹枯,空曠的內心如同幹燥的沙漠一樣即將龜裂開來。
夏槐走向宮殿深處,他借著月光從牆上的暗格中取出一張折疊完好的信紙。
這封信上有他的血跡和她的筆跡,他伸手來回撫摸著脆薄枯黃的信紙,如同一個吝嗇鬼在撫摸白花花的銀子。
五年的時光過去了,這封信卻依然帶著魔力。
每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那字跡模糊的紙張,他都會感覺到一種孜孜不斷的柔情傳入了他的身心,她的輕言細語似乎又回蕩在耳畔。
此時的夜空中,朦朧的月光一如女子靈秀的眼波,夏槐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起塞入懷中,然後獨自走向了空廣的大殿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夏槐便離開了寢宮。
他今天和朝中幾個武官約好了出去賽馬打獵,所以天還未亮,便策馬出行了。
東邊的日頭還躲在雪山後麵不肯出來,天空的顏色由深藍變淺,皚皚白雪,一望無際,幾十裏外,茂密的針葉林大張旗鼓地順著起伏的地勢延展,各種奇珍異獸在其中穿行。
早晨的空氣清新而冰冷,仰望無垠藍天,馳騁於浩浩雪原,天高地闊,心胸也隨之豁然開朗。
“哈哈……聽說針葉林裏有好多古怪的東西!”一個洪亮的男聲回蕩在雪原上。
“可不是嗎!如果運氣好,早上還能抓到貂熊呢!”另一個聲音立刻興奮地接口道。
“貂熊可不好抓!那大家夥看上去笨拙,腦袋可機警著呢!”三騎中央,一個身披猞猁裘的青年揮動馬鞭,馬兒立刻像箭一樣竄了出去。
“嗬!抓不到貂熊,咱們就賽馬!”另兩個穿著鶴氅的騎手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夾緊了馬腹,緊跟著那高個子的年輕人。
廣袤無邊的雪原上,三騎奔馳角逐,他們時而分散,時而合攏,朗朗笑聲,不絕不休。
狂奔數裏之後,三人同時放慢了馬速。
“槐王每次賽馬都那麼拚命,臣等望塵莫及啊!”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濃眉寬額,笑聲爽朗。
“是啊,我姚均馳騁疆場那麼多年也沒敢跑得那麼快過!”另一個更為年長的男子氣喘籲籲地策馬上前,咧嘴笑道,“您就不擔心馬匹失控?!”
“失控了倒好,那樣才夠刺激!”
夏槐朗聲一笑,他禦馬慢行,玉冠中的發絲因為方才的疾馳而散落了幾縷,烏目中的光芒更甚,顯得興致勃發。
“槐王是凡事都想爭第一麼?”語音沉厚的吳將軍嬉皮笑臉地問道。
夏槐大笑起來,“又不是小孩子,這種事也值得一爭?”
“賽馬之事雖小,那皇位之爭呢?”另一位姓姚的將軍借機拋出了一個敏[gǎn]的話題。
“這話要是被我大哥聽到,小心你的腦袋!”夏槐不以為意地威脅道,他好像一點也沒覺得避諱。
這些年在東雪國度過的年歲裏,夏槐留在皇宮中的時間還不及在戰場上的多,他似乎寧可在外頭拚命,也不願意回來享受安逸。
偶爾回了宮,夏槐多數也和朝中幾個武將混在一起,因為他實在不喜歡那些口蜜腹劍,心機濃重的言官文臣,可能是他自己就深諳陰謀詭計,所以對相似的人也格外排斥。平時,除非夏槐因公事有意和他們結交,否則必定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