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啊——!”那根黑色的凶器,深深地紮在紗世子的胸上,並且左右晃動著。江南轉過瞼,叫道:“太慘了!”
“不能待在這兒,走吧,江南!”鹿穀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趕緊逃!”
兩個人從“新館”後門逃到外邊。江南緊緊跟在鹿穀後邊,在荒蕪的草坪上拚命奔跑。這期間,鍾塔仍舊隨著地麵的震動而顫唞著,三口鍾繼續響著玲瓏悅耳的聲音。
他們一會兒跑到森林前邊。回頭看去——
那巨大的黑色鍾塔已開始傾斜。
大團的飛塵暴土,彷佛從地下翻滾騰起,衝向空中。塔身慢慢朝著後院正中央倒下去。那正好是鍾塔鍾盤上的十二點鍾所對著的目標,也就是古峨倫典和他最愛的兩個女性安眠的骨灰堂方向。
那是悲傷之曲,祈禱之歌,
江南想起詩的後半部分,
同那罪孽深重的野獸屍骨一並,
奉獻於我等墓前以慰我靈!
鍾塔在“沈默女神”的哀曲祝歌中,正向他們的墓碑前跪倒。
鍾塔的崩塌動作,似乎停止了瞬間,旋即從中腰往上的部分像是往下滑動似地向一側錯離,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下子坍塌下來。女神的歌聲消失,而塔身的傾倒仍然在繼續,並且在過午的燦爛陽光下,逐漸加快速度,仿佛要把已倒塌在地的上半身壓癟似地倒了下來,一會兒便一動也不動了。
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被處死刑。
於是一直流逝在“舊館”內的虛假時間總算結束,荒唐至極的夢想也宣告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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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直到最後,我還是半信半疑呐!”
鹿穀門實把熱水瓶的開水倒進碗麵中,對江南說道。江南一直兩手托腮,瞅著他的手。
“但是我已想到過,除非把鍾塔本身弄倒,否則沒有辦法讓那幾口鍾響起來。伊波女士也曾說九年前建塔時,中途換過承建單位。所以……。”
“你要是早些告訴我,我就用不著那麼驚慌失措了嘛!”江南有點埋怨情緒,他說,“差一步,我們就沒命啦!”
“算啦,別說啦!”鹿穀不好意思地搔著頭說,“不過,真沒想到伊波女士會遭到如此下場!”
“實際上,你不是已經預料到她會有這一天嗎?”
“哪兒的話。過去的事啦,我又不是算命先生。”
鹿穀皺起眉頭,反駁了一句,然後坐倒沙發上。桌上的煙灰缸裏依舊堆滿了煙蒂。不一會兒,他抓起了碗麵的蓋子。
“還不到時候吧?”江南說。
“嗯,大約有三十秒鍾吧!”鹿穀不在意地說,“你在‘舊館’的時候,頓頓吃這種快餐食品?”
“嗯!”
“肯定會有人有意見吧?一定會說這麵條太難吃,又一點兒也不止饑!因為那裏的時間走得快,三分鍾等於二分三十秒嘛!”
現在的時間是八月十三日星期天晚上。地點是上野毛“綠莊”公寓四零九號房間。
上一周,江南幾乎每天都要接待神奈川縣警察署的刑警們的來訪。他想鹿穀方麵肯定也會反反覆覆遭到同樣的詢問。其實他可以說出整個案件的真凶是已死的紗世子就完事了。但是他無論如何不願把鹿穀拋在一邊,自已去這樣做。他隻是反來覆去地說明鍾塔倒塌時的情景。他既不知道刑警們怎樣理解他的話,也不曉得當局以後會對這樁案件下什麽結論。事到如今,他對這些已不那麽感興趣了。
“我想那鍾塔之所以倒塌,大概是有這類裝置,” 鹿穀狠吞虎咽地吃完泡麵,便開始解釋起來。他彷佛猜透了江南想提的問題。
“你在腦子裏能想像出一種由薄鐵板製成的巨大而扁平的箱體嗎?往這箱體中填滿細沙,放到地下的平台上。那石砌的鍾塔就坐落在這上麵。”
“ 噢?那它下邊呢?”
“箱體下麵有用水泥做成的巨大而堅固的洞穴。將箱底的活蓋一打開,沙子便會自動流下去。流盡之後,箱體禁不住巨塔的重量,便自已垮下來。這樣就會引起整個塔基下沈,於是失去平衡的塔身隻好倒下去。——可能就是這個裝置吧。或許警察經過調查已經弄清是個什麼樣的構造了。”
“那麼打開底蓋的裝置是連接在大指針上啦?”
“我想是這樣的。控製牆上有色玻璃之間的沙子往下流的裝置也是連在鍾的機械上。可能等牆內沙子一流完,開關便會自動把箱體底蓋打開。大概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