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3)

心跳幾乎是隔開了幾拍,繼而又以從未經曆過的速度猛烈 抖動起來。明明戰栗著,卻未感到一絲害怕,一絲緊張,反而心如靜水,波瀾不驚。感覺自己像是在沉睡,全身放鬆著,像是躺在一池溫水裏能觸碰到的,隻有如綢般,如絲般軟滑的水簾,溫柔而清寂。

隨著香味的加深,那種想要放鬆全身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幾乎是想在下一秒倒身,什麼也不管,身心全數放進那池溫水裏。徜徉,徜徉。

然而就在這一刻,這放下全身包袱和戒備,想深深入睡的這一刻,一陣如泰山,如穹空般的巨壓陡然襲來,是沉悶的,是令人窒息的,如同死亡,令人恐懼。呼吸開始無法持續,自己也能想象到自己臉色由脹紅轉紫的景 象。眼睛裏似乎有血紅彌漫開來,那紅漸漸盛滿,從眼角溢出,滑過頰畔,和著冷風如尖刺,如利刃,剜攪,刮輾著皮膚。

痛,劇痛。

疼痛在每一個毛孔中叫囂。那陣陣窒息感讓我變成一個溺水的人,除了鋪天蓋地的疼痛,我還能感覺到一陣自心肺處向外散出的疲麻,那麻痛交融一層一層向外擴散著,心跳似乎一瞬消失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伴著眼眸盛滿的血紅,像業火,像鮮血,給人無盡恐懼,又似乎,含著哀傷。

“陸雅墨,屏息。”

那無垠的黑暗深處,突然傳來這聲輕如呢喃的呼喊,像囈語。而我也像抓住了一塊浮木,用盡力氣,絕不放手。不敢睜開眼睛,不敢再呼吸。

我屏息,痛感在漸漸消逝,直到我因 憋氣時間過長而臉頰脹痛,呼氣,大口大口喘熄起來。而這一次,空氣中的冷香已然在緩緩淡去。

“哼,算你動作快,從我手裏逃出去,能活命的人,這世上還沒幾個。 ”猖狂不羈的語調在已經寂靜下來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明顯,我卻不覺得突兀。

看來打鬥是結束了。

“主子受驚了。”冷淡的聲音響起,即使不用看見麵貌也能分辨出來。是得勝的莫閑。 我搖搖頭表示沒事,卻仍是睜不開眼睛。手在發抖,也許是因為這冬夜的寒冷,也許是因為那香味的後遺症,也許,是因為恐懼。我不敢睜眼,不想看見滿地如泥漿般濃稠的,令人惡心的鮮紅液體。

那暗香漸漸淡去,爾後是撲麵而來的腥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糜.爛的,令人作嘔的濃重的血臭,僅僅是聞到也讓人產生深深的厭惡。

可怕。

“陸雅墨,小香快醒了吧。”感覺到有人拉住我的袖子,我顫唞的手才漸漸平息下來。對的,小香還在廟裏,不能讓他看見這些東西。我點點頭,幾乎是逃跑一樣轉身睜開眼睛奔進破廟。

火堆仍是溫柔地燃燒著,小香安靜地躺在一旁的幹草堆上,睡得安穩,唇 邊掛著滿足的微笑。

我低低喘熄,輕輕走到他身邊,就地坐下。火光在跳動,火星在劈啪作響。左梓翎隨後進來,也不說話,隻站在門前看著我。

如火般的狐裘裹在他頎長英挺的身上。右臂下垂,那暗紅的液體順著那隻如玉如瓷般好看的手不知疲倦地滑下,滴落於地,濺起塵沙。

他臉色不好,嘴唇微微泛紫。那苦無上,似乎有毒。

“主子。”莫閑來到我跟前,單膝跪地,冷淡的聲音低不可聞:“這件事情頗為蹊蹺,莫閑請求前去調查。”

順著氣,良久才開口:“如此也好,有梓翎在便夠,你莫要過於擔心。”

“主子一切小心,左太醫一定會竭力護您周全。”他低著頭,語氣仍是平靜沒有波動。一身黑色勁裝倉凜工整,沒有沾上一絲汙漬,就好像剛剛與人纏鬥的不是他。

我抬頭看了看左梓翎,後者靠在破損的木門上,表情平淡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