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最不能容忍別人做出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喜歡掌控一切,往明裏說,她與趙謹一樣,都是天生的王者。
隻是不知道她會做些什麼,這女皇駕崩,底下還沒個繼承人,藏在各處的毒蛇已經蠢蠢欲動了吧。想來要不了多久就得有一場戰爭,這皓熙,要不盡滅,要不,就是得易主。
天下,要亂了。
漫漫長夜,我睜著眼,盯著漆黑如穹洞的房間,重重地,再次歎息。
雖無軟禁之名,倒是十足的軟禁之實。此後養傷的四天裏,我的活動範圍隻限於房間,後院,以及皇甫淵身邊。在外人看來他是極欣賞我的,不僅時時掛心我的傷勢,甚至多的是閑工夫陪我一處看書,一同用膳。
我自是知他的意思 ,無非就是想有心人將我的處境告訴皇甫琥依,若我真是皇甫琥依派來別有居心的幕僚,他對我如此倚重勢必要引起皇甫琥依的懷疑,加上我無法對外傳信,她的懷疑必定會加深,我便算失去了主人的信任,為避免被其殺害便是隻能留在皇甫淵這裏了。
若我不是,這頗有些朝夕相處的架勢便毋庸置疑是他的試探了。雖然聚在一處時總是討論些棋藝學文,他幾乎不會問我以前的事,可也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更謹慎。一般有些心計的人想要知道一個人的身份,多半會使用旁敲側擊等方式,會套話,會耍文字遊戲。而他完全沒有做出能讓人起疑的行為,儼然看過去,就是找不出一絲漏洞的完美。這種人要麼是城府極深,早在你不知不覺中知道了他想知道的,要麼,就是他有絕對強大的能力已經完全不用操心你是否居心叵測了,因為他夠強,不管你出什麼招他都能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接住。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人心驚膽戰。
“這幾日羽令身體漸好,不知可有想要去的地方?”書房裏,我正盯著一卷看不懂幾個字的《水經注解》鬱悶,坐在一旁優雅看著書的皇甫淵突然抬頭看著我淺笑著問道。
我有一瞬沒反應過來,隨後才別開視線避免與他對視,淺淺道:“一切聽從淵的安排。”
他放下書,坐到我身邊,按住我刻意加快了翻書速度的手,如大提琴般低沉高雅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伴著他呼吸間的溫暖氣息,讓我陡然僵硬起來:“三姨最近在念叨你呢,讓你去三王爺府如何?”
我渾身緊繃,不答話,連呼吸也不敢加重,隻僵硬著表情似乎愣在原地出了神。他淺笑著放開我的手,往後退開幾寸,一雙如潭般的眸帶著淺淡的溫和,襯著眼角的淚痣添上了無限風情。
“一切聽從淵的安排。”我垂下眼,斂住眸子裏的探尋,話語裏不帶感情。
“既如此,你這身子剛好,四處走動是有益的。我就托大做回主,明日便送你回三王爺府如何?”他的表情不改,就像是一瞬定格,如雕塑般,隻剩下伸手抓不到的美。“待你與三姨敘罷幽情,便遣人知會我一聲,我隨後派人接你可好?”
我遲疑一瞬,抬頭盯著他除了溫和看不出心情的眼,半晌才淺淡一笑,道:“隨淵之意便好。”
他點點頭,複又拿起書看起來。我收回看著他側臉的視線,托著腮繼續看那本除了書名再難認出字形的《水經注解》,唇邊始終掛著淺笑。
突然讓我回去,他是什麼意思呢?試探?陰謀?亦或是,心血來潮?
這是個寧靜的下午,我和皇甫淵各懷心事,互相猜疑,沉默,沉寂,享受著虛假的片刻安寧,仿佛知交好友,又仿佛同為學者,一同徜徉在文字的世界,等待風雨到來。
第二日一早我就起來了,他果然說到做到,親自送我出門,看著我坐上馬車,一臉溫和淺淡,沒有多餘的話,更沒有早歸的叮囑,就好像我隻是個貪玩,不敢走遠的孩子,遲早會自己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