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若冷了臉,那麼他整個人都會讓人覺得清冷,甚至能從他那張算不上硬朗的臉上看出英氣來。
這張臉可以出現在皓熙,可以出現在齊琅齋,可以出現在菁華殿,卻唯獨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這種情況下,出現在這裏。
“奈何 ……”我沒有意識到,我的聲音在顫唞。
他沒有理我,隻徑直走到高台前麵,目不轉睛地盯著趙謹,表情收起笑得有些高深莫測。趙謹含著淺笑與他對視,看不出一絲慌亂。
“你準備好了嗎?”奈何淺淡地開口,和趙謹說話的語氣仿佛在和晚輩說話。
趙謹不回答,慢慢點頭。
我已經完全亂了,急著求證:“什麼準備?奈何你在說什麼?”
他仍是沒有理我,擒住我的兩名士兵見我掙紮更用力地按住我,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我再不敢亂動。
“兵符和國璽在書房,除了書桌上的畫其他的東西隨你處置。”趙謹依舊是那種不鹹不淡的語調,仿佛與人拉家常,那絲日積月累的上位者氣質卻掩蓋不了。
我驚得目瞪口呆,即使再遲鈍也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奈何帶兵篡.位了!而且趙謹仿佛早就知道一樣,還替他特地準備好兵符國璽,甚至知道他今天要來刻意調走了申明殿的所有守衛。
趙謹看了呆愣的我一眼,回頭繼續道:“阿諾知道本君要做什麼,其他的大臣應也在今日全部被告知了,無法接受的本君已將她們遣送回鄉。念昔倒是個石頭性子,免不了頂撞,你隻莫要刻意給她難堪,畢竟也是做將軍的人,她的才幹你是清楚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是懂的。若真難管,你便把她交給阿諾就是了。”
奈何沒說話,隻點頭。
“一下子將朝中官員換新是不可能的,你自知用人之策本君便不再多言,隻謹記一條,新皇登基底下亂則亂矣,切莫一意孤行,應多虛心納諫尋出近臣,適當招些男子。起初三年內致力於置內務,安民生。賞罰要細,軍事莫荒也莫過於看中。之後再開始重經濟,莫以農務為尊,商賈之類要適當推廣,禁賣私鹽……”
我聽得渾身僵硬找不回聲音,趙謹她居然在教奈何治國安邦。
那永遠聽不出焦急的聲音依舊用著我所熟知的語調交代著:“各齋各堂便不要拆了吧,從事這一行業的人著實不算少。你若有心便改了規矩。本君知道各齋中才人不少,你將懂音律書畫棋道的集中於一處,懂武藝陣法的集中於一處,親自題匾賜字,當以風雅之士,可參加考試,尤為出色者可以提拔為官。平日裏隻迎接同為風雅的才人,不陪酒陪眠,單陪茶,收納天下雅士,不分男女。”
奈何順從地點頭,沉默著聽她說道,一點不耐煩的意思都沒有。
“本君未有後人,這也算贈你一禮,至於後宮眾人,你莫要為難他們,都遣散了吧。嗯……本君要說的就這麼多。帝王之路驚險異常,你隻記得莫要忘記本心,相信自己,命由我定,如此才可長久。”趙謹頗有苦口婆心的意味,我相信她說的每句話都發自肺腑,可我聽著這些話卻產生了莫名的恐慌。
她在交代遺言,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所以在位五年她連一個孩子都沒有。
奈何點了點頭,轉身看向我,趙謹的目光也同一時間投過來。
“雅雅,你想問什麼?”奈何的語調是溫柔的,仿佛是每一個很平常的午後,擺著一張刻意裝出的麵無表情的臉,用著的那種閑適但溫柔的語調。
我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一雙眼睛不帶感情地與他對視,不在乎頸部的利刃,不在乎被按住酸痛的胳膊,冷淡道:“告訴我,你是誰。”
他聞言笑了笑,沒有絲毫逃避地看著我:“我是蕭奈何,鈺鳶閣的清水美人,皓熙三王妃的表弟,趙謹選出的帝位繼承人。若你想知道更久遠的話,也是亡國嬋丹的遺皇子,風穀的大弟子,被母親拋棄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