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曉諾的淚頓時掉了下來,他的傷有多重!他的傷有多疼!
林煜軒把她扶到一邊的長椅上,撫了撫她的背,轉頭輕聲問程亦瀾:“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程亦瀾搖搖頭,眉眼間盡是疲倦之色。
容曉諾不敢看她,自己覺得也沒臉去麵對她。
有兩個警察這時也向她們走來,出示了證件以後說要為交通事故做個筆錄。
容曉諾無無意識地點點頭,有些麻木地回答著警察的問題。
那一幕雖然短暫卻像是用刀子刻在她的腦子裏一樣,記憶深刻卻又讓人覺得那麼疼痛。
她每說一句,都疼痛得在顫唞。
好不容易回憶完那簡短的半分鍾,她卻快要昏厥了。
程亦瀾也再度落淚了,盡管從現場的結果她已經猜到程宸是為了救她才會傷得這麼重,但那個過程聽著容曉諾親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心很疼。
那是她的弟弟,她們一家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警察合上筆錄本說:“據現場勘察發現,事故的主要原因是車輛的刹車裝置被人為破壞,我們已經將案件移交過去立案偵查了。請容小姐這些天保持通訊暢通,警方還會和你聯係的。”
第八十七章
人為破壞?!
原來這不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有人要置程宸於死地,這會是誰呢?
容曉諾想起出事前程宸那麼著急地找她,說是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醜聞,卻在車上對她欲言又止,難道這一切都和她有關。
那一晚容紀澤咬牙切齒地說他可以把程宸捧上去也可讓他摔下來,原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樣的結果對容紀澤來說真的是個好辦法。既不用和範家撕破臉,中止現有的合作關係,又能報複程宸。
這樣的事也隻有容紀澤才能做得出來,枉她之前還在想,你如何舍得殺敵一千而自傷八百。
她終究是小瞧他了。
她透過百葉窗看向病房裏,程宸的病床圍滿了醫生和護士,她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臉。
她隻覺得心如刀絞,她害了他,他卻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
她的心一陣陣痛得她幾乎難以呼吸,終於眼前一黑,再度失去意識。
她從混沌中悠悠醒轉時,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背影,似乎是容紀澤。
她合上眼。這一定是夢,僅僅是個惡夢而已。
他們沒有遭遇那場意外,程宸也沒有出事,他仍是好好的。
她看到的也不是容紀澤,僅僅是個夢。
讓她合上眼睡上一覺,再醒來這一切的恐怖都不見了,天還是那樣藍,陽光還是那樣明媚。
隻是不管她怎麼自己騙自己,這一切終究不是一場夢。
容紀澤背對著她正輕聲地和林煜軒說著話,看到林煜軒的眼皮輕輕動了動,於是順著他的視線轉過聲來。
容曉諾的眼雖然是合著的,但睫毛還在輕輕顫動,顯然是已經醒了,卻又不想讓他知道。
他走過去,沉聲地叫了聲曉諾。
她沒有睜開眼,倒是睫毛顫得更厲害了。
容紀澤坐到床邊,伸手撥開她額前的流海。
容曉諾卻突然睜開雙眼,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抱著膝蓋,滿麵驚恐地看著他。
容紀澤以為她剛剛遇到車禍受了刺激,倒也不以為意。
容曉諾出車禍的時候,他還在北京,得知這個消息,匆匆坐了最晚一班飛機趕了回來,她已經昏迷住進了醫院。
事故的過程他也大概了解了。對容曉諾而言,這的確是個恐怖的經曆,又何況,救了她的程宸此刻仍昏迷不醒,她精神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他撫住她的肩,輕聲地安慰說:“沒事的。”
但他的手剛碰到她,她卻像被毒蠍刺到一般,猛地向後縮去。
那眼裏的驚恐,那身體的劇烈顫唞,好像容紀澤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條恐怖的毒蛇。
容紀澤皺皺眉:“怎麼了,曉諾。”
她不說話,隻是把自己抱得更緊,用戒備的眼神盯著他。
容紀澤有些不解,倒也沒有多想,隻是又往前坐了一點。
容曉諾條件反射般地又向後縮去。
不過這次她倒是開口了,帶著驚恐地喊叫:“你別過來。”
容紀澤緩聲說:“別怕,曉諾,已經沒事了。”
他仍當她還沒從刺激中恢複過來,遂低聲地哄著。
容曉諾聽著卻覺得好刺耳。已經沒事了?當然,程宸已經這個樣了,容紀澤當然滿意了,當然沒事了。
她帶著哭腔說:“你怎麼能這麼狠毒,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容紀澤蹙緊了眉,不動聲色地看著容曉諾,等著他的下文。
容曉諾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我錯了,我真的後悔了,我應該聽你話的。我不應該那麼任性,我不應該害了他。”
她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你恨我,你討厭我,你對付我就行了,你何必讓人去害程宸呢,我和他什麼都沒有。你真是好狠,說要對付他,這麼快就兌現了。我真是天真,還傻傻地想,你能把他怎麼樣呢?我錯了,我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