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天爺都看她這個善良人不順眼啊。現在回憶起來,她早在很久以前,心就不是真的沒有怨言真真善良的人。她來這裏,雖然嘴上碎碎。可是她不是好好地活著了,如今就是害死人,她都不會傷心了。連點動容,都沒有的麻木。隻要想到奶奶的嘴臉和厲害,她總覺得她是仁慈的。
看來,這真的是一種遺傳罷了。
佟氏冷笑,她竟然依稀的想起了她早就遺忘的東西,她都以為她真的隻是一個古代的女人的。如此想著,竟然聽到了外頭有人走的聲音,不算明亮的一盞等,搖搖而來。漸漸地,一點一點的看得清楚了。
那是一盞琉璃燈盞,照的比油燈好多了。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竟然是這麼不可能的一個女人。哪怕是走了進來,敲了兩下,打開破破爛爛,不能遮風的門。房子裏呼呼的,傳著風兒內入的聲音,佟氏縮了縮身子,冷冷的道“皇後真是好雅興,竟然這個時候了,還會來看奴才。真不愧是皇上所愛,真是賢惠啊!”
佟氏說話是尖銳的,恍惚間,讓景宸看到當年還很稚嫩,還沒弄清情況,總是不小心會有什麼出錯的佟貴人一般。隻是,這樣的話,景宸卻聽得萬分的舒爽,德妃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想此,景宸微微一笑,道“我記憶裏的佟氏,有個樣子,你這個樣子倒讓我懷念了。”
“哼,什麼樣子,也不過就是落魄罷了。”佟氏心裏一跳,卻覺得自己亂猜了。反正她落魄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好求的。就是皇上過來,她也不過是死的壞一點罷了。
從箱子上麵拿出了幾個蠟燭,打開琉璃燈盞的蓋子,借了一點火。纖手把大紅的蠟燭點燃,放在一邊廢墟一樣的桌子四房。佟氏見景宸拍了拍手,道“也不是這個意思。不過,還好宮裏頭偷奸耍滑的奴才,怎麼敲打那都是有不少的。方才進來,竟然連個守著的奴才都沒有。如此怠慢了你,可是覺得很不歡樂?”
這句話,明顯也不是什麼好話。佟氏卻不受影響,隻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所簡陋之室,容不得有人半點嬌貴,如此勞煩娘娘紆尊降貴,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景宸嗬嗬一笑,把漆盒裏的幾盤菜拿了出來。還是溫熱的,筷子,飯碗一應俱全。不說如何的鋪張豐富,卻也是有葷有素的,隻是比不上妃級以上的貴人飲食“嗬,就是順路送你一程罷了。小菜幾盤,也不知道你的什麼口味。賞個臉兒,過來與我吃一杯,如何?”
佟氏聞著香味,驀地甩眼過去,登時一怔。眼眶刺刺的,有些濕。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到了凳子上了。景宸淺淺吃了一口酒,道“怎麼樣,都是粗粗簡陋的東西,可喜歡?”
飯碗是普通的描畫,上頭的一對鴛鴦,看起來簡陋卻喜慶。一雙銀色圓圓的筷子,放在碟盤上。菜,有一碟素炒空心菜,一碟土豆燒牛肉,一碟蒸排骨,再一碟辣炒白菜和一碗魚頭湯。幾根綠油油的小蔥飄在上頭,淡淡的香味傳來。這真是比著宮裏任何一個主子的飯菜,都要樸素粗陋。
佟氏喉嚨哽咽,情難以的竟是簌簌淚水留下,汩汩不止。景宸見過好多女人哭,畢竟宮裏的日子,不是想得那麼好的。隻是,那多的都是她神識跟著過去,屬於偷看的那種。這麼正大光明,而且毫無形象。低頭哭啼的樣子,景宸這麼一看,才發現那雙眼竟是紅腫了起來。看來再鎮定冷淡,心裏還是有個心傷的。
“這些,哪裏來的?”
景宸挑了挑眉,好笑的不管是自己說的話說話驚駭嚇人,不在意的道“這是你生母給你親手做的,怎麼?不過些許年罷了,你倒是忘了?”
“你,你是誰?”佟氏聲色顫唞,壓著心中的猜忌和激動,問道。
這一桌的飯菜和餐具,宮裏人都看不上。可是佟氏看著這一桌陌生又熟悉的東西,那些關閉了的,以為早已遺忘了的記憶,也隨之打開。好似是幾百年的水匣,猛地一開來,洶湧而來。她等的,隻是別人的點頭,或者是不否認。
景宸看著手裏的酒杯,雖然好多吃的用的都是佟氏前世家裏哪來的,但手裏這個倒是她的。聽著佟氏說的,她隻是順眼看了過去,直視著佟氏的雙眸。好似能看透裏麵,看穿別人的靈魂深處一般。佟氏從來不知道,原來小說裏描寫的眼神,真的存在。如此慵懶的皇後,便是這樣依舊清淡脫俗的樣子,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一眼,她便一個激靈,冷到了骨子裏,徹徹底底的。她輸了,原來也是應該的。
佟氏有些神傷,低頭思索。景宸道“瞧你給嚇得,我自然是大清的皇後,兆佳氏啊。記得你養病出來,隻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來自何處,又要歸於何處。來來回回,因緣妙哉。隻當是做了一夢,醒了,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這算哪門子的話?有這麼清醒的夢?長達了二十餘年,走近了著古香古色的一生,比她在現代記憶裏的一切都要有影響。佟氏抿了抿唇,即便心裏這麼想著,可她低頭盯著飯菜。卻又覺得很是玄幻其妙,甚至愣愣的道“天王蓋地虎。”
莞爾,景宸道“不用這麼問,你是一時僥幸,得此機緣了。我與你不同,卻也相同。隻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年紀輕輕就要回去了,今日來一遭,也隻是送你一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