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一旦嚐試過權力的滋味,就再也無法停下。他開始害怕失去那樣的權利,他也似乎忘記了還有某個人在盼著他歸去。

直到那日,他陪著皇帝切磋武功,不小心從胸`前掉落出一副丹青,那是他曾畫給遊醫女子看的挽秋的畫像,就那麼直直的曝露在皇帝的眼前。隻那一眼,傾城傾國又何妨?他不曾拒絕。連他自己都變得懦弱了。他知道一旦拒絕,他將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愛情之於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一切了。他厭惡這個世界的權勢,可他卻自己擁有著。

他終究是回來了。榮國故裏,高中狀元,禦賜欽差,攜帶者皇帝的密令和無上的榮耀回去找她。卻不再是為了當初的承諾,而是為了他日後的前程。

她沒有拒絕他。因為她欠他。不是她當初的諾言,他不會上京,不會遭遇那樣的痛苦。所以,她不愛他,卻同情他。

挽秋回想著這一切的時候,不知不覺在轎子中睡著了。她似乎可以預見以後的一切,陌然成為高官,努力的維持著正義;晨慕回去接受著吟秋的照顧,慢慢的不再抗拒;娘親獨自守著門庭,等候著她的秋兒回去看她。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嗎?或許是吧。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吧。她會見到皇上,但是她絕對不會停留。

又是這樣的月色,快到宮門口了吧。挽秋無力的靠在轎子邊緣,渾身無力。

“駕……駕……”疾馳的馬兒慌亂的奔走在這空曠的街道上。盡管是繁華的國都,夜晚依舊寂寥。轎子被阻擋下來的時候,挽秋的頭撞到了轎子的門簾,她卻連撩開簾子的力氣都沒有了,虛弱的等待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一曲簫聲,打破了全部的寧靜,淡淡的旋律悠揚的婉轉,還有什麼能夠如此撞擊心靈呢?勉強的睜開眼,從縫隙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動不動的被護衛包圍著,隻是不停地吹奏著《寒衣調》,手中的簫?驚的摸摸腰間,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遺失。

他身上的白衣,血跡未幹;他的唇齒開裂的血跡斑斑;他的長發散亂的毫無章法;他趕了多久的路途,才來得及見她最後一眼。他終是明白她的,那隻簫已經說明了一切。當他在小森林裏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她早已經走遠,他卻在篝火邊發現了那支刻著他的“慕”字的竹簫。如果不愛,又為何拿著他的簫不遠千裏。她蹩腳的謊言,早已不攻自破。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麼我尊重你,送你最後一程。

踉蹌著繼續追尋著她的腳步,從江南一直到京師,看著她的轎子卻不知如何挽留,默默的尾隨著。過了這道宮牆,我們之間永無相見之期了。讓我為你,吹奏這最後的殘章。

陌然沒有阻擋,靜靜的看著他吹曲,靜靜的聆聽著,他懂得他的音樂,她也懂得。他們相愛,他們相知,他們相許,他們相離。隻可惜,時間已經不多了。

轎子從他的身邊經過,他已經無力阻擋,曲聲未停歇,他的淚早已潸然。“我知道,從始至終,你對我都是認真的,我相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選擇進宮,但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蘇挽秋,我喜歡你,這一輩子,我隻會喜歡你一個人,隻會喜歡你一個人!”他對著擦肩而過的轎子高聲的喊出心底最最深藏的話語。已經不需要答案了,他已經找到了。

“哇……”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她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聽到了她最愛的人對她說,我喜歡你。隻這一句,便勝過天下。

當轎子抬到皇帝指定的宮口,陌然打開簾子跪請挽秋下轎,卻發現虛弱到極限的挽秋無力的回頭張望著。黑色的鮮血蔓延在她的嘴角,不斷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