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對著陳業,道,“我陪你死了一回,你也陪我死一回可好?”

“二姐!”我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心裏莫名的恐懼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陳業皺了皺眉頭,“藍翎,你瘋了。”

“我沒瘋!”二姐忽然從頭上拔下一隻發簪,對著我的馬狠狠一戳,馬兒頓時長嘶一聲,撒腿狂奔。我抱緊了印璽,挽住韁繩,才穩住了身形,沒有掉下來。

在疾風中回過頭去,視線的最後畫麵,便是二姐死死抱住了陳業,伸手勾向爆破筒的拉環。她的聲音中滿是決然,“這是你欠我的,程鄴之!”

我想起來,慕冰瀾在跳下城樓的時侯,也是那樣決然的表情。隻是,她是幸福的,是滿足的,她的眼中隻有甜蜜而沒有傷悲。而二姐的眼底,卻是唯有死灰一片,焚燒了最後的希望。

“二姐!”我聽到自己幾乎破音的尖叫,那樣淒厲,卻在頃刻間湮沒在了轟轟烈烈的巨大爆炸聲中。

火光撕裂天空,漫天的血色灑落在纖塵不染的潔白雪地上,一切在刹那的天崩地坼後歸複平靜。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堆積在茫茫雪原上,一片安寧,就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是,我的二姐,從此上天入地,無論我去哪裏,都再也找不回她了。

再也沒有她叫我妹妹。

再也沒有她終日嘮叨我,讓我盡快找一個婆家。

再也沒有她對我好,把我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再也沒有她可能走到我的身邊,說會和我一起,回家。

沒有了,這一回,是真的、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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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中,我驅著馬艱難地在越積越厚的白雪中前行。暴風雪嘶吼著,仿佛要吞噬一切,狂風如刀割般劃在臉上,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我沒有再哭,既然二姐以同歸於盡的方式為我開辟了回去的路,我又怎麼能辜負她的犧牲。我要留著體力,一定要把這承載了太多重量的印璽帶回去……

馬忽然一個踉蹌,前腿一彎,便跪在了地上,猝不及防地,我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印璽從早已僵得沒有知覺的雙手中滑落,無聲地掉入了積雪中。

站起來才發現雪好深,已經超過了我的膝蓋。趕忙彎腰,伸手刨開積雪,撿起了印璽,還好沒有摔壞。

我往手心裏嗬了幾口氣,然後撕開鬥篷的下擺,包住印璽,將它係在腰上,結了一個死結。再去看馬,它已經奄奄一息,看樣子是寸步難行了。

雪越來越大,依然沒有減緩的趨勢,馬是肯定活不成了,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我幹脆一咬牙,提步向前走去。

我對時間的感覺一向十分精確,憑感覺,現在大概已經戌時了,而自從二姐離去至今,我至少已經走了一個時辰。

漸漸地,從膝蓋往下已經全濕了,刺骨的寒冷毫不留情地剝奪著我僅存的一點體溫。我堅持著,一步又一步地向前移動。

再後來,已經連冷也感覺不到了,體力接近透支,我終於支持不住,倒在了雪地上。雪灌進了領子,所過之處冰冷得像是被針紮過一般。可是,我沒有力氣再起來了……

如果就這樣死了,就不會這麼冷了吧……艱難地呼吸著,爹娘的麵容忽然從腦海中劃過,再然後,是早已故去的大姐,還有一個時辰前離去的二姐,還有那麼可愛懂事的瑾羲……

都說人快死的時候,總會想起一生中發生過的所有事,看來,是真的呢……因為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大片大片的幻覺,我看到了十五歲以前的自己,在明媚的陽光中笑著,坐在秋千上,把秋千蕩得老高老高,隨著一起一落,笑聲如銀鈴般灑落一地。

如果五年前我沒有意外進宮,也許我的命運就不會改變,也許我真的會嫁給鄰家哥哥或是那個笨蛋三牛,若這是那樣,估計現在我的孩子都會蹣跚跑來叫我“娘”了。

皇宮……一想到皇宮,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那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稚氣的童音中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冷岸。

……

“你還真是沒出息,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是一個動不動就哭的人,所以,別哭了。”

“如果五年之後的今天,也就是五月二十五,你還沒有嫁人,並且還沒有後悔,還是願意嫁給我,那麼,萬裏河山,願與卿共賞。”

……

依稀中,我仿佛看見一個一襲白色錦袍的男孩,在雨中將傘撐在了一個跌倒在地上的女孩頭上,然後俯□,對她伸出了手。

小先生……我的身體不由微微一顫,那景象瞬間便消失了。接下來,那個聲音不再是一個童聲,轉而變得低沉又清冷,那樣好聽,卻帶著觸手可及的傷痛及悵然,一遍又一遍地叫我,紫璃。

……

“……我不想做女蘿草,更不想讓你做菟絲花……所以,我決定狠心扯下你的藤蔓,讓你最終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長成參天大樹。”

“……我甚至自私地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你堅強地站起來,一步步走到我的身邊,笑著對我說,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