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一紅,連反駁都有些有氣無力。
聞言,跡部景吾隻是平平地望了她一眼,目光中頗有幾分意味深長,卻沒有點破。唇角微勾,又一次露出那般似笑非笑的神色:“本大爺當然知道。”
在他的目光底下,她再次感受到那種好像自己在他麵前什麼都藏不住、什麼情緒都會被發現的想法,忍不住皺起眉,不高興地看著他:“我說我什麼都沒有想,你到底知道什麼?”
那雙眸子像深海,像夜色正濃時深藍的天幕,閃爍在當中的微光便如同星辰般明明滅滅,異常奪目。他的笑容仍舊帶著一丁點慣常的矜淡,高冷,還有一丁點她說不上的情緒,她不知怎麼就覺得心悸,正要開口,卻聽見他眯著眼,神情鎮定地說——
“嘛,其實你一直都不相信本大爺吧。”
“……”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像他已經十分確定這個想法,所以才能說出如此斬釘截鐵的話。
如同根本沒把她的怔愣看在眼裏,跡部景吾唇角微勾,接著說了下去。
“蠢貨,你以為自己可以掩蓋很久麼?本大爺說喜歡你的時候你的眼睛裏嗤之以鼻,‘這種喜歡能有多久’,本大爺認真的時候,你的眼睛裏在嘲笑‘認真的時候那麼多,難道還缺這一次’。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就算兩個人會在一起,沒有多久肯定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各種理由分開,與其嚐試早已知道的結局,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往前,你的心裏自始至終都是這樣想的,對吧。”
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她的心口上。像有一口大鍾,嗡嗡嗡,震得她整個人都發麻。
這個人的目光如此明亮,毫不避忌與她的對視。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坦然自若,好像從最開始他便準備要這樣說了。
是了,她怎麼會忘了他一向是這樣敏銳的人。她缺少的東西排斥的東西,他也一定從最開始就已經發現了。
所以呢?後來的這些事情,都隻不過是在陪著她玩而已?放鬆她的警惕,讓她覺得自己的選擇和觀點十分正確,其實隻是在挑選時機一擊擊殺。
早川加奈子望著麵前這個男人的眼睛,一時間竟有幾分啞然。胸口有什麼東西始終在被壓抑卻也始終在蠢蠢欲動,她難道真的要承認自己一直缺少著這樣的安全感?第一次失敗的種子同那段記憶一起,深深地種在她的心底。
就算恢複了記憶,就算此刻的早川加奈子承認自己已經再度喜歡上了這個名叫跡部景吾的男人,那又怎麼樣呢?
反正會分開的。反正結局都和那一次一樣。反正不管再怎麼掙紮,都沒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
反正從最初到現在到未來,他們永遠都存在在兩個不同世界,偶爾交彙一次,然後朝著相反方向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種形容簡直少女漫又小言,好多年前就有的台詞,蠢到爆了吧。
可是她的心裏真的一直一直,一直這樣覺得。
被什麼人忽然按到懷裏時才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哭了,少女心顫唞的家夥無法停止自己的眼淚,就隻是那麼一句話而已,她便如同被猛然戳破表麵上那層殼,於是幹脆不管不顧沒臉沒皮躲到誰的胸口大哭。
第一段記憶,第二段記憶,自己的記憶。明明她原本應該在神奈川念書畢業工作,找到結婚對象結婚生子變老,為什麼中途忽然被人橫插一腳,結果就變成了這樣。很討厭好麼,真的很討厭好不好,本來就是那種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不可能持續下去的關係,幹嘛一定要拉她進來,假裝這件事沒發生就可以了呀。
麵具被撤走,仿佛扯掉了渾身的刺,哭到痛快之前都沒有辦法放鬆。
除了麵前這個人,她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她呀,有三段記憶呢,三段記憶都是自己的,卻又像是另一個人的,簡直是妖怪一樣的存在呀,對麼。
這樣的人到底誰會喜歡呢。記憶裏的名字隻有跡部景吾,腦袋裏的名字隻有跡部景吾,就連做夢都會夢見。除了這個名字她還能再喜歡誰呢?
可如果不是這個家夥把她帶來了冰帝,讓她遇到了現在的他,她也不可能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亂七八糟的遭遇。說起來還是他的錯才對吧?抱著她的男人似乎還沒發覺她已經慢慢清醒,還在故作冷靜地安慰,說著什麼“其實你早就喜歡本大爺了對吧”,“腦子裏不要再有那些不華麗的東西了,安全感算什麼,本大爺在你身邊就已經是最大的安全感了”,“你這麼蠢,除了本大爺還有誰會喜歡,呐”。
囉囉嗦嗦地一點也不像他,看起來那麼冷靜,以為沒人聽出他聲音裏那種掩飾不住的自得麼?
他肯定十分得意吧,總算得到了想要的結局。這種家夥肯定連要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她的每一種回答都仔細算過了。徹底清醒的早川加奈子在心底磨牙,用力揪住對方前襟的動作被誤以為是緊張和不安,腰後的手又安撫性地拍了拍,她險些沒把麵前這家夥直接踹飛。
調整呼吸好容易冷靜下來,在他已然放鬆警惕洋洋自得的時刻,她忽然拽著他的襯衫頭越埋越低越埋越低,不明真相的大爺理所當然地出聲詢問,早川加奈子悶著聲音在他胸口小聲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