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響聲,但倒出來的咖啡卻汙得毯子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約書亞看著自己正在發顫的左手神色晦暗。
右臂肘窩裏夾著拐杖,又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那掉落的杯子旁,先撤掉了夾著的拐杖,再緩緩地,顫顫巍巍的往下蹲去,跪到地上,慢慢的彎腰,伸手,想要撿起掉在地麵的茶杯。一個一個的動作下來,約書亞感覺到了肌肉不堪重負的哀嚎,還有經脈被拉伸到極限的疼痛。
“加油…支撐住…”約書亞皺著眉,仔細感受著身體的極限在何處,然後再咬牙超出極限一點點…手往前伸去。
“哢嚓…”鑰匙開門的聲音。
寂靜中的一點點聲響都被放大了無數倍。約書亞為此一驚,重心又一歪,跌坐在了鋪著軟軟地毯的地上。
“約書亞!”是艾爾文開門進來了,看見跌坐在地麵上的瘦削青年一驚,來不及換鞋子就快步走來,半跪下,小心的扶起約書亞的上身問道,“怎麼樣?哪裏痛?我帶你去醫務室…”
“沒什麼,抱歉,本來是看時間你快回來了,想給你磨一杯咖啡。”約書亞垂眸,打斷艾爾文的話說道。
這時候,艾爾文才看見旁邊地麵上那個茶杯以及空氣中散發的咖啡的醇香。
“這種事你吩咐哈裏他做就好,那樣費力氣的,你何必去…對了!他人呢,我雇他來可不是…”
“那人被我趕走了。”約書亞依舊低著頭說道。
“你為什麼…”
“我不是個廢人也不是你的養的嬌兒,艾爾文!”約書亞猛地抬頭,目光灼然的看著錯愕中的艾爾文。
要獲得必然會有付出,要活著,必然也有代價。
約書亞的性命被阿什利,布蘭達等醫療隊的優秀醫生們從死神手裏搶了回來。但那寸寸裂開的肌肉,那被爆開的經脈又哪裏是說複原就複原得了的呢?
第一個星期,約書亞躺著基本上是完全癱瘓著。肌腱脆弱的幾乎是約書亞一動就斷,而經脈的斷裂讓約書亞的自愈力降低到最低的程度,阿什利等人輪流日夜的守護著約書亞,才讓他活著度過了那一段日子。
到了一個月,約書亞終於可以抬手動一動腰。也可以接受他人的移動而不迸出血了。自那天起,艾爾文一有空便抱約書亞下床到輪椅上,帶他去曬曬太陽。也是那一天,艾爾文固執的把約書亞帶回了他的家裏。
然而有一天,艾爾文回家卻看見了約書亞暈倒在床邊的地上,腦袋的口子留著血,同樣留有血跡的還有旁邊的床頭櫃。原來是約書亞試著下床,結果身體不堪重負,最後磕到了腦袋暈厥過去。
艾爾文沒有說什麼,隻是第二天,家裏突然被鋪上了厚地毯,所有的尖銳的物品不在了,不可避免的桌角等物被包裹上了軟布。
又等幾日,艾爾文破天荒的請了一個傭人來,是為了照顧,但同時也是看管。艾爾文讓約書亞有什麼事隻用吩咐傭人,以及等他回來。
現在。
哪怕缺了一隻手臂,哪怕跌坐在毛毯上,約書亞卻無絲毫的怯弱與狼狽。曾經的麥色皮膚變得白皙,曾經緊實的肌肉曲線消失,身子變得瘦削,但那氣質卻被打磨的更甚,肅肅如鬆下風,閑散清冷卻又帶著傲人的挺拔。
約書亞揚起頭,挺著脊背,唯一的左手一把抓住艾爾文的領子,迫得半跪著的艾爾文一手撐著地,前曲著上身。
約書亞手上的骨節清晰,也可以看見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但也就是這虛弱卻固執的扯著他衣領的手,讓艾爾文突然感到了一種迫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