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朦細雨漸去,天邊細沙一般的雲彩緩緩流動,太陽露出朦朧的一角兒,映的西天紅豔。
還未入夜,北裏此刻熱鬧漸起,南錦予看著門口堵塞的馬車,既喜且愁。
自素衣一曲成名,她這院子裏就沒斷過人。每天對著郎君殷切的眼神,熱情的詢問:佳人幾時上台?
她晦澀難言!
有些性急的郎君,大步闖進後院,卻被一個個扔了出來;有些家世的郎君,叫囂著,若不給個說法,便將她這院子拆了去……
無奈之下,她隻得回,素衣已是邢將軍的人,暫住南錦家,那天,不過是替人上台救場,還望郎君多多擔待!
頃刻,便有牙酸的書生,搖頭晃腦的說:此女大才,曲中詞淺意深,怎可歸於一武將?
聽說,那些人還向上遞了折子,彈劾邢將軍,因私忘國,合該重罰!
事情越鬧越大,她入大慈恩寺找古佛,求個法子!
如今,是送素衣走,走不得;留,也燙手……
古佛眼皮都沒掀,甩手讓她走,讓她自行處理,絕不會有人能傷了素衣,也沒人敢拆了她的破院子!
她將信將疑的走了,回來便直奔素衣的房間,敲門而入,屋內熱氣騰騰,她脫了外衫,依然覺得熱,不停用香帕擦汗。
素衣縮在邢寶懷裏,眼睛不停的打架,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暖過,從回錦都開始,她就一直冷,從心到身……
“素衣啊~~~”南錦予笑得如同一朵開敗的菊花,眼角處擠出僵硬的褶子,隱約的好似掉了幾塊兒粉,“你看今日是否可以……”
“不行!”邢寶黑著臉,低聲一喝,“她累了!”
這個鴇母真的很煩人!
天天來問,素衣又不是她院子裏的妓子,住這裏也是給了銀子的。
南錦予向後躲了躲,即便聲音很低,卻也是金戈鐵馬鋪麵而來。當朝從一品的將軍,氣勢凜然,哪裏是她小小的鴇母能抗的下的?
這畢竟不是前院那些個自詡文雅的郎君,聽說,北邊的守將比那些突厥人還要凶悍,不然,如何能守得住北梁?
“可是……”南錦予還想爭取一下,卻被小廝急急的腳步聲打斷。
“鴇母、鴇母……”小廝推門而入,一隻腳還未踏進來,便僵在半空中,緩慢的縮了回去,屈指敲門,“叩叩!”。
“進!”素衣閉著眼睛,柔柔弱弱的吐出一個字,卻把小廝嚇了個激靈。
“素衣娘子,剛才情急,還望您原諒這個!”小廝一揖到地,一腦門子的汗,劈裏啪啦的往地上掉。
作為院子裏的小廝,除了有郎君在或拔尖兒的那幾個姐姐,他進屋子從不敲門。在第一次推開素衣娘子的房門,她一眼看過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個死人!
讓他一下子想起,兒時隨著阿娘去親戚家悼念,貪玩爬上那黑漆漆的棺材,被那麵容枯槁、無半點血色的死人,嚇的暈了過去。
當晚,他回到房間睡覺,就做了一個他被關在棺材裏,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一群人,麵帶悲傷的把他給活埋了。
此後,隻要再進素衣娘子的房間,必然要得到允許才敢進!
“下不為例!”素衣往邢寶懷裏縮了縮,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什麼事情?你毛毛躁躁的!”南錦予不由的壓低了嗓音,不知為何?她寧願去得罪看起來很可怕的邢寶,也不願意惹怒,看起來柔弱的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