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飛聽罷,賞了些銀兩給店小二,吩咐他下去。
如此說來的話,王婷定是又毒發了。
那女子,如此柔弱的身軀上,到底承載了多少痛苦。
次日一早,沈慕飛便去了碼頭,乘上第一批出海的漁船,趕往高麗國。在海上行了整整一日,下船後他也不休息徑自繞過邊疆守將,出了邊境趕往高麗國單單大嶺。
此處不及中原繁華,他費了好大功夫次啊買了一匹馬。三日後,到達大嶺腳下。
近了,近了……可是越近,他的心就越慌。
到了山下,他進到山村裏找了戶人家投宿,詢問了一下關於山裏的情況。問及王婷時,說是最近一段時日都沒有外來女子上山。他心下稍安,看來是自己趕到了王婷前麵。轉輾反側了一夜,他決定先上山,到火海邊等候。
山民們說火海位於山中極高的一處山峰,那處山峰下有立碑做記。山峰上常年積雪,嚴寒異常,即便現下是炎炎六月,那山頂之上卻堪比寒冬臘月。這山常年積雪,當地人又叫它白頭山。
沈慕飛便跟山民置辦了些毛皮衣物和食水,當日就上了山。有內力護身,倒也不覺得多冷。在山裏走了一天,總算到了山民所說的碑石處,石碑上刻著兩個鮮紅的大字:火海。
這山峰的確很高,沈慕飛使輕功,還走了三個時辰。
沈慕飛到了山頂之後,放眼四顧,周圍群峰起伏,山下皆是翠綠一片,而山頂皚皚白雪層理分明,頗為壯觀。他感慨一聲,剛低下頭打算整理一下行裝,卻發現瑩白的雪地上有一片紮眼的紅,一星一點的血跡蔓延到遠方。
他一下子僵在原地,手裏的東西也拿不住摔落在地。
他怎麼沒想到,王婷若是一心求死,怎麼可能還在山下逗留。她來到的時候若是也是晚上,就這麼抱著必死的決心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山……
沈慕飛不敢再想。
心跳如鼓,他沿著血跡一步步尋過去,前方慢慢傳來不同尋常的熱度。他抬起頭,看見血跡在那個冒著熱氣的地洞邊戛然而止。
沈慕飛捂住狂跳的心,緩緩走到火海邊上的那個雪堆旁邊。低頭看去,他的心突然之間就平靜了。那塊因為山石而堆積成的雪堆後靠著一個人影,抱膝而坐。烏發、白衫、雪衣,美好而寧靜,仿若靜靜睡去。
沈慕飛將東西收拾好後,才發現離火海不遠處有一間木屋,應該是以前進山的獵人留下的。找了一圈,還發現了炭盆和一些木炭,正好用來取暖。他將已經幾乎意識迷離的王婷抱進屋裏,放到帶來的毛皮鋪成的衣服堆上,又是喂水又是輸內力給她取暖。
王婷已經不知吞咽,沈慕飛隻得一次一次地以嘴喂食。
後半夜的時候,王婷總算是恢複了意識。頭發散亂在臉旁,她卻沒有一絲力氣撥開,還是沈慕飛幫著撩在一邊。
王婷忽然張嘴笑了。
渾身上下倦的要死,卻仍舊張著口要說話。
沈慕飛隻得將人半抱起來,湊到她嘴邊聽。
“當初我跟秦風成親,在旁人眼裏……是背叛了泠皙的……全家上下、沒有一個人祝福,唯有娘親替我操勞,給我置辦嫁妝,教我縫製嫁衣,給我梳頭……娘說,成親以後的女人家都要盤發髻……”王婷說到此處,吃力地笑了一聲,“我不肯,因為我與秦風隻是做戲,算不得成親……後來,這男子卻是真心實意待我好,我心想著……既然嫁了就一心一意跟著他,提他操持家業吧……等我真正愛上他時,他卻死了……我就一直想著啊,待他活過來,我定要他再娶我一次……我便將頭發盤起來,跟他做一對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