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唱歌的時候,我已經略微有醉意了。我剛才跟季澤清吹大發了,我喜歡喝啤酒,喜歡啤酒裏麵清涼又苦澀的味道。書上說女人是水做的,如果這句話是對的,那我就是用啤酒做的。啤酒的屬性和我的人生很像,初初時泛著泡沫,滿滿一杯覺得很是圓滿。可等上一段時間,泡沫去掉,就隻剩下半杯。我在小學時過得滋潤,可自從遇上了馮佳柏,我的殘缺越來越多,蒸發掉了不少女孩子該有的激情,剩下的隻有澀澀的半杯餘味。

我愛喝啤酒,不代表我真能喝一打啤酒,事實上我是三杯倒的主兒。可我貪戀啤酒的味道,所以才撒了謊。可喝了幾口後,腦子就開始不太好使了。

我能回憶起那一晚最後的片段,是我趴在季澤清的背上,不停地叫著“小結巴”名字。

第9章

我在第二天清晨恪守著生物鍾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早已把醉酒的事情拋在了腦後,直到我著急忙慌地從床上蹦下來,一腳踩到軟綿綿的東西,被一聲沉悶的“啊”叫醒,我才發現我在季澤清的房間裏。

昨晚,季澤清的床被我霸占了,他是打地鋪睡的。他揉著剛才被我踩痛的肚子,迷迷糊糊站起來。盡管他睡在地板上,但他起床的時候並沒有顯得多少狼狽,頭發也沒淩亂,眼角也沒有眼屎,嘴巴邊上也沒有泛亮光的口水,他依舊是個完美的男生。

即便是在雙方都迷糊的場景下,季澤清還是結巴著說:“你——你醒——醒啦?”

我撓了撓頭,直言不諱地說道:“昨天晚上我讓你折騰了吧?”

他搖頭:“還——還好,我——我不知——知道你住——住哪間教師休息室,所——所以我帶——帶你到我——我這裏了。”

我說:“昨晚上謝謝你。那我走了啊。”

他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

我走了幾步,回過頭說道:“小結巴,你要是跟我說話膈應,在學校裏可以不用跟我聊天。我也會閉口不談的。這樣,別人就不會知道你的秘密了。”

他愣了愣,隨即眼睛裏盛滿了暖暖的笑意,指了指我說道:“Mo-mo。我的Mo-mo。”

我想起了昨晚上跟他說的童話故事,讚了讚他現學現賣的本事,就走了。

回到宿舍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的頭發跟鳥窩似的,整張臉有些浮腫,黑眼袋大得跟國寶一樣。與季澤清相比,我的形象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那家夥真是幾近完美。不過上帝也算公平,他不僅和我一樣,淪落到這個學校來複讀,而且還是個有心理疾病的結巴。

我這麼評價將我背了一路回學校的恩人,真是有些像農夫與蛇的關係。可我本性確實是有些涼薄的,也許這點遺傳至我媽。我爸爸對我媽言聽計從,但她不是從沒踏踏實實和我爸過日子麼?

我掌握著人家的秘密,好似已站在了他人生的製高點上,對他的某些行為便寬容了很多。所以下課鈴兒響,我看見一群群的女同學又攻占我的座位時,我並不像以前那樣對他抱有怨言。我懷著一顆憐憫心,看他從容不迫地和其她人講解著一道道習題時,我忽然回憶起小時候的課文裏有一幅插圖,圖上麵張海迪姐姐坐在輪椅上,被一堆小朋友捧著鮮花圍繞,顯得特別幸福特別和諧。

季澤清大概感覺到了我看他,抬起頭來,看到走道上的我,對我笑了笑,低頭和那些女同學們說了幾句,她們就嘩啦散開了。他向我招招手,我好奇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