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問,你為什麼要去心理谘詢,可我不敢,這屬於他的隱私,我要是明目張膽的挖掘,我怕他難堪。

他笑了笑,說道:“想建一個樹洞。有苦惱的人可以在樹洞裏吐苦水。要是能被開解到,那就更好了。”

我奇怪地問:“那谘詢師不就是神父嗎?”

馮佳柏撓了撓頭,說道:“好像是這麼回事,不過學校可不允許跟宗教相關的組織出現。而且,我們還要拉讚助,維持基本的運轉經費,不像教會靠大家募捐就行了。”

我問:“那效果好嗎?我是說谘詢後的效果……”

馮佳柏看著我說道:“沒有你好。”

我抬眼看他,臉上應有些暖色。

馮佳柏說道:“你是天生的谘詢師。你很耐心,卻很懂得把握方向;你懂傾聽,可也有自己的原則;而且你讓人安心。”

我第一次聽到馮佳柏這麼直接地誇我。他說的那個人是我嗎?還是我在他麵前刻意假扮出來的樣子呢?

我側著頭問:“聽著我很像Momo。”

“Momo?”

我連忙搖頭:“沒什麼。隨便一說的。”

馮佳柏點點頭:“冉冉,我過會兒就要走了。本以為時間會相對充裕的,沒想到這個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偏遠,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我今晚十點的飛機。”

我著急地問:“不吃晚飯了麼?”

他搖頭:“不了,過來就是看看你。快兩年沒見了吧,越長越好看了。別長得太漂亮了,以後我也看不到,便宜了別人。”

我羞澀地笑,忽然反應話中的意思過來:“以後看不到?你去哪裏啊?”

他說道:“轉學去美國找我媽,等我爸退休,他也移民過去。”

他說得很輕,可在我耳裏,像是一枚枚鋒利的釘子,一個字、一個字地砸進我的心裏。我把他當作我的導航燈,可這盞燈好似也要燃盡了。

我盡量克製自己抖動的身體,問道:“那沈青春呢?”

“她?她上個月已經去美國讀書了。”

“哦,這樣啊,這樣挺好的。你們在美國還能接著在一塊兒。異國他鄉的,要是沒個朋友依靠,會很冷清的。你看我沒出國,隻是轉了個省,就這麼不習慣,何況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啊。挺好的……”我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中不失關切,關切中不失寒暄。

我的心裏早就挖了一座愛情的墳塚。我一直希冀著微弱的可能性,不願在墳塚中入土為安。今天馮佳柏來得很好,他親自為我蓋了棺,撒了土,立了碑。想來明年墳頭青草萋萋時,他應該在美國和沈青春結了婚。

馮佳柏看了看我,說道:“好了,你回去上自習吧。等著你考試一鳴驚人呢。”

我說:“好呀,必須一鳴驚人的。”

他送我到教室門口,他眨著波光流轉的眼睛,微微地笑著說:“再見啦,紀晴冉。”

我也笑著說:“再見啦,馮佳柏。”

然後馮佳柏就打著傘,走進了細雨中。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小,心裏卻在想,隻要他回頭過來看我,我就把我的廉恥心丟進海溝裏,我要告訴他,早在六年前,我就開始迷戀他,我看他看的書,聽他聽的歌,說他愛聽的話。之前那麼多的淡定全是我的偽裝。我要跑過去抱著他,我要央著他,讓他等等我,求他不要丟棄我。沒有了他,前路是那麼凶險而漫長,未來是那麼飄忽不可知。唯有你,唯有你是我的前行的力量。

所以,請你千萬不要丟下我。

可是他沒有回頭。他變成了一個點,消失在了雨絲中。我再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