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裏鑽出來,真心覺得更加緊張了。
季氏集團的大樓是C城地標性的建築,是所謂地標性,就是你在路上問XX路怎麼走,行人會說季氏大樓後麵那條街類似的回答。王奎站在門衛室前等我,一看我過去,連忙跑過來,給我戴上了一個胸牌說道:“哎呀,你可來了,會議已經開始啦。趕緊吧。”
形勢所逼,雖然我穿高跟鞋的機會不多,卻也能健步如飛了。
到了會議室,裏麵的人居然不少。大多是跟我們年齡相仿的學生朋友。一個個穿得跟辯論隊出來似的,透著一腔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準備好一掌拍死你的豪情壯誌。
我本來就對王奎的方案沒啥信心,被他們這種氣場一嚇,還真有幾分膽怯。
我悄悄地問王奎:“今天都有誰來聽啊?誰是頭兒?”
王奎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聽說來的頭兒比較多,我也不知道大公司裏這個總和那個總有什麼區別。反正這裏的人都愛叫人X總。剛才都有人叫季澤清季總。”
我瞪大眼睛:“季澤清也在呢?”
王奎搖搖頭:“不知道。我今天著急出來,忘記戴眼鏡了,離我稍微遠點的,我就看不清楚了。剛才接你都是憑直覺的。”
“那幸好,我今天化了個死人妝,你不看見也罷。”
正當我倆說話的時候,上麵的主持人宣布了:“下麵是來自C大心理谘詢室的方案。主講人,紀晴冉。”
我還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前講演的經驗,撐死了就是在九年製義務教育期間,有被老師點名朗讀課文的經曆罷了。屏幕上已轉成了我的PPT。我悄悄擦了擦手汗,戴上眼鏡,走上了台。
我往台下一掃,便看見前邊坐著的一排人裏,季澤清正似笑非笑地抱手看好戲。
我腿一哆嗦,真想落荒而逃。
季澤清依然兩眼亮晶晶地盯著我,似乎他很享受我這樣窘迫的狀態。我的士氣被他好整以暇的樣子激起,我潤了潤嘴唇,拋開那個PPT,說道:“之前很早的時候,我們心理谘詢室接待過幾位同學,一位女同學進來說:‘反正男人都花心,還不如找個帥的呢’,我剛跟她聊完,過會兒又進來了一位男同學,他說:‘反正女人都虛榮,不如找個漂亮的呢。’我當時真想把剛送走的女同學接回來,讓他倆好好談談。”
下麵的人笑了起來。
我繼續說道:“可是我也隻是想想罷了。因為對於他們而言,我是中性的工作人員。女人隻會和女人分享這種秘密,男人也是隻跟兄弟分享心得。女人在男人麵前,男人在女人麵前,自然要擺出一副我是愛你的靈魂這種姿態的。就像我們抱怨職場時,會說‘反正工作都是辛苦的,不如找個錢多的。’‘反正這次的任命都是內定的,不如隨便湊活寫個工作總結。’‘反正這個部門就是靠潛規則吃飯的,不如我也別那麼較真了。’當我們有這些抱怨時,跟誰說呢?我想他們都會選擇和私下的朋友圈,誰會跟公司的谘詢室說呢?因為公司的谘詢室是隸屬公司管轄的,跟它抱怨公司的不好總讓人心有不安,表忠心還來不及,怎麼會過去罵公司的不好呢,那和檢舉有什麼區別?——這是我國很多公司自營谘詢室的困境。他們聽不到真實的聲音,解決的往往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表層問題。”
我頓了頓,接著講:“這是我們公益谘詢室願意積極介入季氏集團的原因。我們並不是說要推翻原來谘詢室的設置。你們擁有良好的設備和專業的人才,是我們沒法比擬的。可我們卻擁有我們特殊的身份和背景。我們稚嫩,更容易讓職員訴說出他們的心聲,所以是良好的傾聽者。而我們也承諾在傾聽時,將用匿名的方式,在每月月底遞交相對客觀的不針對個案的報告,以促進公司的正向發展。這是我們這項合作的大致方向。如果各位沒意見,我將進入我的PPT,簡要說一下我們學校谘詢室的信息和具體的合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