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診室看一眼,下意識想找一下李醫生,可除了背對門的病號椅上有個人,屋裏就沒其他人了。

開門的男人也沒走開,就是踏出半步露出個側麵,微探著頭朝走廊上一個走動的白衣天使說:“小胡,去婦科把韓醫生揪回來,這個病人歸他負責。”

女護士端著一盤子揉成一團的血紗布和棉球,燦爛的回頭笑道:“好咧,李醫生,一定完成任務。”

許沐心頭一動,姓李——便狐疑的盯著人打量。

那醫生似乎對視線異常敏[gǎn],瞬間就看過來,線條清晰的眼睛很淺的上挑:“有事?”

許沐還是不敢確定,這就是馮程的主治醫生,“你好,我找李暇李醫生。”

“我就是,請問你是病人還是家屬。”

麵前的男人比自己稍微矮那麼一兩公分,五官並不特別出眾,但眉骨生的尤為端莊,眼珠似琥珀,醇厚的茶湯那種色澤,目光溫和穩靜,不會犀利的讓人驚豔,就像一碗好茶,懂茶的人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我是2-3號病房1c床的家屬,”許沐才說完這一句,就敏銳的捕捉到對麵的男人眼裏閃過一絲了然,他總覺得那眼神和普通醫生知道來人是病人家屬的感覺不一樣,卻又描不清,時間緊急就掠過接著說:“我來是想了解下他的具體情況,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方便。”

李暇抬腕看了下手表,道:“哦,飯點都過了一半了,這樣吧,你先回病房,我下午要出去研討,吃完飯順路去你病房跟你細說,行嗎?”

許沐掃一眼醫生午休還在外麵排隊占位的病人們,這待遇簡直跟家庭醫生一樣貼心,嗯了一聲又說麻煩又說謝謝。

醫生笑了下,溫柔頓現,伸出手來說:“貴姓?”

許沐很少和人進行這麼正式的招呼禮儀,愣了下才伸出手搭過去:“……免貴姓許。”

手心交握,用很淺的力道,隨即鬆開,醫生說:“許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他說完點頭致意一下,就轉身進門,許沐盯著他背影,總覺得那句耳熟能詳的話,被他說出來就倍顯違和。

直到很久他終於發現其間貓膩後,才發現因為他這麼溫柔帶笑的說著的時候,身上穿著白大褂,居然對一個病人的家屬說這句社交場合才流行的勾搭句式。

他在回病房的路上,接到了他哥的電話,接完心情更沉重,呼吸都帶痛。

許東籬讓他做好八年抗戰的準備,他說馮程的母親思想非常頑固,暫時因為她兒子昏迷而心神不定,些微軟化,可之後反對一定會卷土從來,要是現在就覺得做不到,就別踏足馮程的病房,他立刻讓阿瑞送他回去,和他一刀兩斷。

許沐破罐子破摔的回答晚了,他已經去過了,同時心裏對他哥的崇拜又上一層樓,他居然能讓馮程的媽態度軟化,真是見鬼,他什麼時候那麼舌燦蓮花了。

電話裏不合時宜的傳來侯勇含糊的聲音:“東籬,你吃這個。”一聽就是在咀嚼食物。

許東籬問許沐:“吃飯了嗎,沒吃就過來,”接著移開臉去對侯勇說,“我不吃洋蔥,你給我夾出去。”

從侯勇悻悻的語氣聽來,他肯定夾出去了,嘴上還在弱弱的叫板:“誒喲你他媽怎麼這麼挑食,真是——老子不是看就這個是熱乎的嗎,那幾個都涼透了……”

許東籬直接忽略了他,比著電話跟許沐說:“小沐,吃了沒?”

侯勇那聲還在後頭念叨,當背景音樂:“你胃又不好!讓你買個飯,跟個老太太鬼扯半天,要不別吃了,讓瑞子下去再買一份……”

許東籬估計是嫌他煩,不知道幹了什麼,幾聲碗筷叮當響,侯勇就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