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般狂捶,“今天是不是陰天低氣壓啊,真他媽悶哪!!!”

馮母簡直震驚的忘了尿袋那回事,她從不知道,自己女兒居然能一口氣飆出一串髒話來,那她這麼多年來,勤勤懇懇教她的懂禮貌,都被狗吃了不成。她一激動,音調陡然拔高:“你給我滾——”

同一刻門外有叩門聲,合著馮母的尖叫響完,門鎖哢嚓一響,一線身影出現在光線暗沉的縫口。

來人在門外禮貌的問道:“是……讓我滾嗎?”

許沐都沒回頭,眼眶就忍不住一陣滾燙。

他背後永遠有道身影,矮小的身軀卻能包容他所有的委屈,那個給他生命的女人,身材走樣並十分八卦,每天叨叨的他恨不得頭撞南牆,卻能給他無限正能量。她默許他的任性,原諒他的不孝,給予他獨一無二的關懷和理解,她一出現,他心裏就充氣似的灌滿了勇氣。

何其有幸,今生能做許離秀的兒子,許沐心想,如果存在因果輪回,那他上輩子,一定積了大德。

薄膜帶並不好拆除,許沐瞬間就放棄了現有成果,怕他媽看見自己和馮程他媽之間的芥蒂後心裏難受,他飛快的撤開手並撩起被褥蓋住了馮程,連同馮母還捏在上麵的右手,轉而直起身體,對著門外露出個笑臉,抱怨道:“媽,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說著離開病床,往他媽的方向迎去。馮程他媽還沒開口,他也不好當家做主似的讓自己的媽媽進來,念此他就有點心酸,自己作孽,連帶自己親媽都要看人臉色,活的可夠失敗。

許太後挎著她那隻有重大場合才舍得拿出來秀一把的稻草人經典米色單肩包,穿著深墨綠色的呢子外套,站在門縫裏往裏瞧。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巧馮必玉嚷嚷告一段落,她隻聽到一聲怒斥,一想自己以前對許東籬的態度,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是在教訓自己的兒子。她一想心裏就哽的厲害,禮數也顧不上,就扣扣了一下門,就將門擰開了。

視野廣度有限,又被許沐遮了一半,她隻看得見馮母隔著床站在她兒子對麵,勾著腰,手臂的方向和許沐落點似乎重合,像在拉扯。於是她就出了個聲,許沐霎時就轉過來了。

馮母臉上殘留的怒意如此明顯,收斂了看過來,都還清晰可見,太後甚至在她臉上捕捉到一閃即逝的尷尬。

她是在柴米油鹽家長裏短裏馳騁過來的一員戰將,因為沒有兒媳婦,閑的無聊所以當起了知心阿姨,是小區裏聆聽專業戶,那種神色對她來說非常熟悉,就是婆婆嫌棄兒媳婦時,不由自主就染在臉上的潛意識反應。

在許沐迎過來的腳步裏,她心裏就將局勢估摸的差不多了,馮程的母親,貌似不同意自己兒子和她……兒子在一起。

想到兩個都是兒子的時候,她心裏也有些別扭,不是不悲涼,不是不難過,可到底她心疼自己的寶貝,寧願自己多擰巴擰巴,也不想讓他露出那種表情,臉上什麼都沒有,就像石頭刻出來的雕像一樣。

等許沐走到身前,她仔細打量,發現他眼底的黑眼圈,簡直深的人神共憤,眼皮有些浮腫,眼白上密密麻麻的紅血絲,疊加交錯,幾乎暈成塊塊邊緣不規則的紅斑,眉間有著自己都不知道的焦躁情緒,淺淺的蹙起,在眉心隆起一小塊。下巴上幾點淺紅,是將出未出的痘子。

她又心疼,又有些莫名的欣慰,她的兒子,已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了一個學會隱忍和照顧家人情緒的男子漢了。

她笑了下,臉上全是慈愛的溫柔,抬起手搭在他頭頂,像兒時安慰大哭的他一樣,在他額頭輕輕的拍了拍,接起他之前的話:“有點擔心你,就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