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她不知道人家名字,

他豁然一笑,似乎是明白她的尷尬,於是拱手道,“沒向公子介紹過,在下李休旬。”

她笑了笑,馬上道,“是,幸會幸會,能在這裏遇上了李探花,實在是巧的很,不過,你們是要出城去嗎?”

他點頭,道,“正是準備出城去的,不瞞公子,剛剛得到任命,準備要去揚州赴任,適才深夜趕路!”

九媛道,“原來如此,那真要恭喜了!”他謙虛的一笑,九媛又道,“可是,怎麼不白天裏趕路,要半夜出城?”

他道,“算過路程,若是明早走,到了百草林中正好是是晚上,那百草林野獸出沒,又十分的寬闊,在裏麵宿上一夜,實在不好,所以想要趕在白日裏能穿過百草林,就要晚上自京城出發,走上一天半夜,在休息,就正好了!”

她了然的點頭,卻有些為難的問道,“可是半夜不能出城……方才我們剛被趕回來,你……能出城?”

李休旬雖然是書生,卻不至迂腐,她一說,他便明白了,道,“無事,我們是有出城官文的。”然後看了看在一邊看著他們的一大一小,道,“怎麼,幾位也要出城?若不然,搭了我的車吧,一路出城,便不會有人攔著了!”

九媛馬上綻開了笑臉,也不假裝客氣了,“真的嗎?那,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他淡淡一笑,“與人方便而已,不過舉手之勞!”

說完,九媛喚來了兩個人,坐上了他的車。

在車裏,他打量著九媛,若是他沒猜錯,這個女扮男裝之人,該是與皇上關係匪淺的,大有可能是位娘娘,可是,她又是多麼特殊的一位娘娘,不僅豪氣十足,秀外慧中,又十分的奇特,就從她如今粉黛不施,一身男裝的樣子就可以看出,她有多麼的與眾不同,天下女子,怕是不會有人再如她這般打扮了。

為了她的特別,他願意幫助她,不問原因,就好像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卻也不想捅破一樣。

一路無話,到了門口,交了官文,侍衛說要進來看看,九媛有點急,不禁抱住了昱兒,一臉緊張,卻見李休旬沉靜的拜了下手,然後掀開了簾子的一角,道,“裏麵都是本官女眷,平日裏都沒見過生人,怎麼好你們隨便說見就見了?官文看好了吧?快些開門,本官忙的很。”

那侍衛似乎被他的樣子唬住了,地投想了一下,終於讓人打開了城門。

九媛方鬆了口氣,卻忍不住掀開了馬車後麵的小簾子的一角,向外望去。

真的要離開了嗎?再也,不回來了嗎?

說實在的,自在這裏重生,她還從未離開過這裏,二十幾年了,所有的記憶,都困守在這四麵的牆中,如今離開了,便仿佛在與過去的那麼記憶說再見,她默默的笑了笑,不經意的,露出了一抹惆悵。

車上的人並不知道,遠處,軍隊漸進,帶頭的人,一拉韁繩,遠遠的看見,火光照亮的城門口,幾輛馬車緩緩的駛了出去。

冷風吹過,他眯著眼睛,口中吐著些白色的霧氣,一身鎧甲,泛著冷寒的光,一如他臉上的表情。

他伸手讓人都停下了,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馬車離開。

最後,他還是決定送走了她。

或許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那個心愛的女人,正漸行漸遠,他卻不能挽留,還有比這更悲哀的嗎?

不,更悲哀的是,她的離去,是在他的默許之下。

否則,她怎麼能那麼輕易的偷走了出宮令牌?

身為一個男人,他不想讓她離開。可是,身為一個帝王,他別無選擇,隻能送走了她,他想,或許他還是不夠愛她吧,不然,怎麼會無法為她舍棄了這所有呢?

可是,為愛放棄一切,說起來那麼容易,做起來,卻如此不易。

江山,美人,別人以為總是並存,卻不知,麵對江山,永遠的美人難求,但更悲哀的是,有的時候,並不是美人難求,而是,美人難留,是他不想留……

記得當初說過,若是無法為她肅清後宮,那麼,他就隻能放她走,卻不想,真的有一天,要這要送她離去……

馬上慢慢的離開了視線,城門緩緩關上,發出沉重的聲音,他久久的站在那裏,孤寂的上弦月,在頭頂上亮出淡淡的光……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若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

九媛聽見了城門關上的聲音,那一瞬間,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回望這幾年來,從與他相遇,相知,相愛,到最後的無法相守,隻覺得仿佛已經度過了一生的時間。

她想,他是愛她的,從他無法做到殺了她,就可以看的出來,沒有人能奢求一個帝王的愛,就是為你放棄一切,能放棄了圓滿的日子,留下了這個人生最大的威脅,已經是他愛的證明。

係數與他的過往,畢竟,還是有些美好的回憶的,從他看著她的任性,負手立在那裏,與她一同在花燈上寫下了他們的願望——她一直遺憾,那時沒有強硬的要求看一看,她其實很好奇,一個已經擁有了一切的帝王,還能有什麼心願的(當然,她並不知道,他竟然隻留下了一段空白……)到他別扭的想要對她好,在別院裏朝夕相處的冬天,還有他終於對她說,願意為她試一試,身邊隻留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