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深長,喬蘿辨不出其間意思,也就沒再說話。
晚會在M大禮堂舉行,Q、M兩所大學的新生泱泱一堂。喬蘿坐在角落的位子裏,心不在焉地和蘇可發著短信。台上節目一個個表演過去,規規矩矩,乏善可陳。眾人狂歡獨喬蘿身處事外,蘇可不回短信的時候,她的目光就沒有著落地盯在虛空某一處,看著那裏燈光變幻,明了再暗,暗了又明。
一次報幕的間隙,她收到蘇可發來的一段笑話。蘇可笑點低,往往她看完笑得前俯後仰的段子,喬蘿總是微微一笑而過。這次也是亦然。喬蘿勾勾唇角,正要打字回時,忽覺身周氣氛有些異常。禮堂裏響起許多的吹哨聲和尖叫聲,將氣氛推到高、潮。報個幕也能轟動如此?她略略收斂思緒,聽到主持人在說:“……表演者:梅秋白,喬歡,肖珞。”
男生們瘋狂地在喊:“肖珞,肖珞,我的女神!”
而女生們交口傳頌的卻是——“梅秋白”。
“梅秋白,梅秋白!就是Q大傳說中的頂級校草啊。”喬蘿身旁的女生興奮地告訴她的夥伴。
夥伴不屑:“許多校草都是名不符實,長得庸人之姿,還自以為帥得不行,這個估計也好不了……”話語未完,突然而止,轉而一聲氣韻悠長的長歎:“嘖嘖,真心賞心悅目啊。”
旁邊人取笑:“別流口水了,人家已經有主了。”
“誰這麼好運,天下掉下烙餅偏砸她頭上?”
“喏,就是他身邊那位了。肖珞。”
“切,我看肖珞還不如彈鋼琴的那個長得漂亮呢,她配不上他。”
“肖珞這樣如花似玉的美貌也配不上,難道你配得上?”
喬蘿按在手機鍵上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唞,在屏幕上敲下一連串的同一個字母。她克製再克製,努力接收身旁一切入耳的訊息,聽到最後,手指不再顫唞,轉而僵硬如冰。她在不可逆轉的思緒中想起了青闔鎮的朦朧煙雨,還有那裏青澀的少男少女。回憶的惘然中,她依稀聽到,台上鋼琴聲起,流暢如水地引出序曲,鋼琴聲止,切入悠揚的大提琴聲。
不是古琴。難道不是他?
她掙紮著猶豫著,半天才抬起頭,望著舞台,目光呆滯。
台上一人獨舞,二人伴奏。燈光分明照著的是那個舞台中心旋轉輕盈的儷影,可是她看不到,她隻看到安靜坐在台側拉著大提琴的少年,他坐姿筆直,清俊如鬆。
距離遙遠,光影模糊,可是她能夠望得清,他溫雅的眉目,和唇邊柔和的笑意。
不是秋白還能是誰?
她心潮激蕩,無可自抑,猛然站起身,從角落裏拚命往外道擠。
“唉,喬蘿,團支書說不讓隨意離開!”
“同學,老師看著呢!”
紛紛雜雜的勸阻聲不抵一個相認的心願。等她費勁力氣擠到過道,節目表演完,全場沸騰,紛紛站起的人群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的關注失去了方向,無頭蒼蠅一般淹沒在人群裏,低聲喃喃“秋白,秋白”,弱小的聲音在如潮的喝彩中根本不留痕跡。她終於急紅了眼,咬著牙,鉚足勁,在擁擠的縫隙中步步前進,穿過千軍萬馬,衝到後台。
後台人聲正歡,他們也在慶祝壓軸節目表演的成功。
秋白和喬歡已經退到台後,留肖珞在雷鳴的掌聲中頻頻謝幕。最後一次謝幕完,肖珞歡呼著下台,飛奔秋白麵前,與他緊緊懷抱。
“還好腰傷沒有影響到現場發揮,秋白,謝謝你!”
秋白扶穩她的身子,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有男生在旁起哄:“你們郎才女貌,夫妻檔怎麼會失手?”
肖珞紅著臉嗔道:“別胡說。”轉身去更衣室換裝。
秋白似沒聽聞,在旁人曖昧的眼光中,獨自走到一旁,將大提琴裝入琴盒。
起哄的男生自討沒趣,對靜靜站在邊上的喬歡獻殷勤:“M大的小學妹鋼琴水平不可小覷啊,這次表演的成功你功不可沒。喬歡是吧,以後我就叫你小喬吧,待會我們約好去吃宵夜,你也一起吧?”
喬歡微笑說:“學長還是叫我大喬吧,我還有個妹妹,她才是小喬。”
一直沉默著的秋白止住收琴的動作,輕聲問:“小喬?”
喬歡說:“是啊,她和我都是M大的大一新生,想必今晚她也在台下吧。”
秋白低頭看著琴盒裏的大提琴,手指輕輕從琴弦上劃過,麵色怔忡,似有所思。
“我換好衣服了,走吧。”肖珞換了一身利落的T恤牛仔褲出來,麵容愈見青春明麗。她上前,自然而然地勾住秋白的手臂。
秋白望她一眼,無奈笑了笑,對於這樣親昵的姿勢並不拒絕。
喬蘿的目光怔怔落在她挽著他的手臂上,恍惚的片刻,看到一群人正前呼後擁地走出後台。她沒有退路地縮到牆角,避無可避,拉了身前的黑幔,局促地遮住身子。
人群從她麵前經過,他也從她身前走過。
近在咫尺,不曾相顧。
她成了最為鮮活的一塊幕板,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和別的女孩挽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