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轉型期湖北地區文學史研究(11)(3 / 3)

再者,《魯迅的生命哲學》分析了魯迅的審美論。魯迅以反抗絕望的“心之力充盈無限”,以毀滅親證“大歡喜”。反抗絕望並不能引導成功。因為人是一個中間物,所以他不可能是一個“成功”的動物,他永遠處於未定型、未完成中。然而魯迅的生命哲學裏,隻有在與無法化解的痛苦的搏打中,才有可能最高限度地享受生命的永恒。這是一種新的美學境地。在這個境地,“有”與“無”,苦鬥與從容,崇高與優美,常常是一回事。人把自己嵌入到“無”中,動於是也是靜,人的一切審美靜觀都在動態的危險中得到和完成。從魯迅審美觀的分析入手,《魯迅的生命哲學》還分析了魯迅式的人生觀。

以“中間物”概念為起點,《魯迅的生命哲學》對魯迅的論述多有新見,顯示了不一般的學術銳氣和學術創新能力。

(二)《魯迅詩化小說研究》:細膩的文學本體研究張箭飛的《魯迅詩化小說研究》認為,所謂詩化小說,“是現代主義的一種形式,也即用詩歌的方式組織敘事。為了最大程度的逼近詩,削弱散文小說敘述結構的統一感和邏輯性,作者需要利用詩歌的特色手段來替換或轉化散文性敘事的形式技巧——諸如強調關鍵詞語,有意重複某個意象、富有暗示意義的細節、節奏等。”(張箭飛:《魯迅詩化小說研究》,廣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11月版,第2頁。)這一定義闡述了詩化小說的曆史屬性,即詩化小說是現代主義小說整體發展的一部分:“由詹姆斯始,小說沿著福樓拜開辟的方向和象征主義詩人的創作思路不懈地爭取與詩歌會合,‘力圖達到音樂的境界’,直到詩化小說成為一個時期的寫作風尚。……在其實踐者手裏,它被擴展成一個如此寬泛的文類以至於囊括了數種現代主義小說。”(張箭飛:《魯迅詩化小說研究》,廣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11月版,第7頁。)同時,該定義還提供了一種新的評價範疇,這個範疇延攬了幾乎所有20世紀最優秀的作家:喬伊斯、海明威、勞倫斯、福克納、詹姆斯、康拉德、伍爾芙、普魯斯特……魯迅與他們構成“同時的存在”,他的部分小說具有明顯的抒情風格,或者說詩化傾向。事實上,法捷耶夫推許魯迅為“最偉大的抒情詩人”,普實克把魯迅歸入“兩次大戰之間具有明顯抒情特征的歐洲散文作家的傳統”。國內的學人也早已形成共識:魯迅小說開啟了中國現代小說史上“詩化小說”一派,並且代表著最高成就,對此,張箭飛的《魯迅詩化小說研究》進行了係統的闡釋。《魯迅詩化小說研究》依據詩歌的文本特征,以細讀的方法深入解析魯迅詩化小說的風格構成及表現形態,從而將魯迅詩化小說的“豐盈的詩意”還原為三個層次:思理的層次、意象的層次和音樂的層次。並從上述三個層次出發,《魯迅詩化小說研究》深入而又細致地研讀了魯迅小說詩性敘事特質。

具體研究過程中,張箭飛抽象出詩化小說的三個風格要素:詞、意象和節奏,以它們分別對應“思理”、“意象”和“音樂”三個層次,並結合文本分專章進行了詳細的理論闡釋。詞語隻有在具體的語境中,才能產生不斷的裂變、擴延和逆轉,而隻有通過變化,詞語的意義潛能才能得到充分的體現。《魯迅詩化小說研究》結合具體的文本對魯迅小說中的一些關鍵詞進行了剖析。例如“死亡”。“死亡”是魯迅小說的一個主關鍵詞,魯迅小說中充滿大量死亡,死亡構成魯迅的詩化小說的主題。《魯迅詩化小說研究》列舉了魯迅小說中的各式各樣的死亡,如虐殺、誤殺、自殺、慘殺,並對各種死亡展開了詳盡的分析和論述。例如,對《傷逝》的分析獨具匠心。《魯迅詩化小說研究》認為,《傷逝》沒有像傳統小說一樣去寫愛情的經過,而是寫愛情的死亡,寫愛情如何逐漸冷卻為愛人之間的隔膜。它表明,魯迅在五四作家那裏第一個意識到現代愛情的雙重性:愛情意味著婚姻,而婚姻則本能地排斥自由選擇的可能性——責任和義務把雙方維係在他們一度逃叛的常規世界。這種分析顯然更具有生命本體的意味。

《魯迅詩化小說研究》還分別對意象做了深入的理解和分析,包括“寂靜”、“黑暗”、“路”、“鐵屋子”、“高牆”、“示眾”、“月光”、“雪”等主導意象。同時,《魯迅詩化小說研究》並沒有孤立地分析意象,而是把意象和節奏結合起來分析。《魯迅詩化小說研究》分析了重複和對比等主要節奏方式及變奏、賦格形式、回旋、複調等旋律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