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裏,我的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酸。

滿頭的星辰密密麻麻的閃爍在黛色的天際,好似無數盞明亮的風燈,那裏麵,總有一盞是為我們點亮的吧。

沉默的守在永和殿前,我居然沒有流淚,若若是要去追尋她的幸福,我應該以最美麗的笑容和祝福去送她。直到德妃叫我,才發現兩條腿因為長久的站立不動已經發麻了。

香氣繚繞的殿內,火光嫋嫋,各種精致的器物反射著燭火的光芒,把這裏照耀得好像人間天堂。德妃倚在貴妃榻上,金鳳釵的一縷鳳尾掠過烏發垂在她的鬢間。

“蘭兒,你過來……”德妃招招手,柔聲道。我忙低著頭走近,才發現她身邊空無一人,猜想她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了。究竟是什麼呢?是對我想出宮的心思感到不滿了嗎?

尖尖的指甲套輕輕的挑著我的下巴,我緩緩抬起頭,看到一張溫柔美豔的麵容正望著我笑:“蘭兒……倒真是個美人胚子,本宮原先是看走眼了……”我呆呆的望著她,心裏升起一種不安,垂下眼簾低聲問道:“娘娘有話要對蘭兒說嗎?”

“去那邊坐吧……你站了好半天了……”德妃指指旁邊的椅子說道。我忙低頭,“奴婢不敢,娘娘有什麼指教,奴婢站著領受就可以了……”

“嗬嗬,傻孩子,快去坐著吧……”德妃笑道,一臉的柔和。我愣了一下,見她硬要我坐下,隻得挪著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一點點。

“有件事情,你阿瑪或許沒有跟你說,早前皇上曾經有過意思,要把你指婚給四皇子胤禛……”指婚給胤禛??四皇子?四阿哥?胤禛?我完全呆滯了,德妃在說什麼已經聽不見了,耳旁隻有自己急速的心跳聲,砰,砰砰……

“蘭兒,蘭兒……你怎麼了?”德妃奇怪的問道,我回過神來,忙笑道:“奴婢……奴婢沒事……”

德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拿起幾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才緩聲道:“本宮聽說你和十四皇子比較親厚,其實本宮也有意把你給胤禎,隻是君無戲言,皇上的意思沒有人能更改。本來是想再過段日子跟你提,可著皇上臨時決定六月巡幸塞外,所以指婚的旨意大概不日就要下來了……”

“娘娘,奴婢和十四阿哥沒有……”我恍恍惚惚的開口,情知現在辯解也沒什麼用了。沒有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在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時候忽然出現。

剛剛還為若若的離開而傷心,現在卻不由擔心起自己的安危。聽德妃的意思,大概有了我和十四阿哥的閑言碎語,而德妃也信了,康熙心裏早就定了把我指給四阿哥,如此一來,她必定擔心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會因為我起矛盾,兩個都是親生兒子,說到底出現敵對的狀態,她是無論如何不願意見到的。

“你阿瑪想你想得生病了,來求我讓你回去幾天。蘭兒,你就回去看看你阿瑪,人已經在神武門外等著了。我想聖旨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也該來了……到時候你安心在家裏準備,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四皇子為人寬厚老實,深得皇上的信賴,你跟著他斷然不會吃苦,在本宮心裏,你和若菱是一樣的……”德妃一邊喝茶一邊漫不經心的笑著。我已經完全能明白她的意思了,讓我回家等著四阿哥來娶,別在這裏招搖,攪亂了十四阿哥的名聲。

說什麼都沒用了吧,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讓我走的。這個時候,隻有點頭答應著,回去收拾東西。在我心裏還是有抑製不住的悲哀,就這樣走得不明不白,帶著猜忌和懷疑,突然的消失,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這樣?

挎著小包袱,從高高的宮牆下慢慢的走,路過絳雪軒,繞過萬春亭、浮碧亭,往日裏讓我左旁右顧的美景此刻好像過眼雲煙般,淡然的飄過留不下一絲懷念。果真我隻是個可憐的配角,主角走了,配角就被隨便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