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無花又何德何能,將其盜出呢?

即使是盜帥楚留香,想必也要傷透了腦筋吧。

——不,香帥的“盜”早已到達了一種境界,他想來是不會動手盜出這等害人之物的。

無花苦笑。

和楚留香的知己之情,如同虛幻的鏡子,隨時都會被打碎。

本不該留戀的。

盜出天一神水。

這是個很瘋狂的念頭。

石觀音是個很瘋狂的女子。

瘋狂,且自負。

她是否也自負於血緣,相信兒子一定也可以達成這本不可能的盜竊?

——不論如何,無花必須為她達成這一切,不僅僅因為母子之間的血緣聯係。

盡人事,聽天命。

如無花所料,他雖然進了神水宮也還是無機可乘,陰宮主對門下子弟的約束極嚴,他根本沒有和那些姑娘說話的機會。

水母陰姬並沒有留他住在神水宮裏,隻不過每日由午時開始,請他來說法一個時辰,說完了立刻就有人送他出穀,想多停留一刻都辦不到。

所以要盜出天一神水,無花隻能從接送他的四名女弟子身上打主意。

宮中女弟子本都是些年華正好的懷春少女,無花又是個很俊俏的少年,要得到她們的好感進而接觸並不難,但這四個女弟子互相監視,生生扼殺了這個機會。這樣講了幾天經,無花已認為這件事絕沒有辦成的可能了,有些恐懼母親懲罰的同時有隱隱鬆了口氣——誰知有一天,他忽然發現這四位姑娘中,竟有一位在對他偷偷得笑。

小姑娘叫司徒靜。

這是個很年輕、很美麗的姑娘,她雖不如她的師姐們豔麗嫵媚,卻自有一種清麗之美,恰若路邊零星小花,纖細瘦小,但也堅強不屈。

無花猶豫了很久,才終於在臨行之前,想辦法製造了和司徒靜獨處的機會。

江湖上很多人以為神水宮是龍潭虎穴,殊不知神水宮乃是一座山穀,穀中繁花如錦,宛如桃源,一道瀑布奔流而下,勢如飛龍,瀑布下有潭如鏡,潭中有一塊大石頭,正是無花的說法之處。

這塊大石塊本就平滑如鏡,這天無花入穀後又故意踏了腳青苔泥濘,一踏上石頭,就滑了下去。

人人都知無花乃少林高足,若說他運站都站不穩,別人自然不信,但鞋底有了青苔泥濘,就難說了,何況他還故意連變幾種身法,才跌入水中,做作之高明,連陰宮主都被瞞過了。

無花全身濕透之後,自然難以安心說法,自然要先將衣服烘幹,這要求誰也不能說不合理,連陰宮主也無法拒絕,所以水母陰姬就叫人帶他到山腳下的一座小廟裏,還為他生起堆火烤衣服。

做到此處,不確定的因素還是太多。

比如司徒靜根本不會來,比如那脈脈含情的眼神隻是一時興趣,比如即便成功和司徒靜見麵,也盜不得天一神水了。

但一切竟然都順利地發生了。

直到現在,無花都有些不可置信。那至毒至寶天一神水,居然就已經在他的手中了?

水已經涼了。

無花渾不在意,自一旁除下的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個小瓶,有些出神。玉做的小瓶,精致,其上有淡藍的花紋,纏繞相生。

若是隻瞧外觀,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便是令天下變色的“重水”吧?

那一日,另兩位姑娘將他帶到廟裏來,生起火之後立刻就退出去了,還將那座小廟的門窗全都關得緊緊的。

他正任命之時,司徒靜竟忽然自神幔後走了出來,而且自願獻身於他,情景之不合常理,讓無花有一瞬間甚至懷疑母親的手已經伸到神水宮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