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即便他的焦距沒有在電梯口，餘光卻能感覺到電梯口有人，這人遲遲沒有進來，已經不是一件尋常的事情。
隻是焦距歸位的那一瞬間，一切變得那麼諷刺。
“施——諾——”嗓子不受控製地喊出這兩個字，手上沒有任何動作，任由電梯門關上，然後一路下降到十四層、十三層……七層。
像是胡亂撞擊的電子終於找到自己運動的方向，喻蕭然身子一抖，他猛地將手砸到開門鍵上。
電梯門幾乎是被喻蕭然給扳開的。
他從七層一路爬到十五層。
那個人，依舊站在電梯門口。
經年隔世，這四個字太沉重，就像他站在這裏，那人就在麵前，他卻連一句“原來你也在這裏”都說不出。
諷刺的是，他用盡心思想找人的時候，天涯海角翻遍，杳無音訊。好不容易讓滿腔的波瀾平靜下來時，那不安分的石頭又砰咚一聲落下來，打破了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花。
喻蕭然喉嚨一陣鼓動，到最後竟是連半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
他逼迫自己找點話說，哪怕是一句簡單的“你好”。
但事實上，是施諾先開了口。
“好久不見。”他聽到一句風輕雲淡的問好。
“好久不見。”幾近麻木地複述了一遍施諾的話，喻蕭然逼得自己扯了個笑：“我沒想到你在這裏。”
施諾轉了轉西裝上的袖口，他曾經被曬得黝黑的皮膚已經恢複成了純正的小麥色，更加深邃的輪廓，隨著年歲而沉寂下來的眼波。
施諾的身上，已經有了施家人的影子。像施文的淡然，像施父的處之泰然。
曾經一點就著的火焰如今也能用一句“好久不見”來輕描淡寫來總結荒唐的過去，和看不見的未來。
喻蕭然注意到他胸口別的牌子是外交部的。
後麵又走上來兩個黑人，一個白人。他們都是西裝革履，用流利的官方英語交流著。喻蕭然從來不知道，施諾的口語這麼好，他也能把話說得這麼官方這麼禮貌。
跟三人交流完，施諾轉過頭，禮貌一笑：“抱歉，我還有事，恐怕不能跟你敘舊。”
他笑著進了電梯，就連嘴角勾起的幅度都顯得那麼無懈可擊。
喻蕭然還站在原地，一雙手捏得哢嚓作響。
半響，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他沒有看錯，施諾兩手空空，沒有婚戒，是不是可以證明，他就是做點什麼，也不過是討要不告而辭的利息？
“Jordan，幫我查個人。”
施諾維持著臉上得體的笑容，一直到會場，整張臉倏爾蒼白一片。
旁邊的黑人立馬關切地問道：“哦諾，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對勁兒。”
施諾擺了擺手：“也許是時差還沒有倒過來，不要緊。”
兩天後，喻蕭然得到了二十公分厚的資料，從施諾離開開始到他見到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消息不說巨細無遺，卻也詳盡到施諾一天吃了幾頓飯上。
他嘴角勾著笑，那笑看著有些冷，翻了近八個小時，喻蕭然才把資料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