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裏偷閑,劉鎖柱就開始行動。老娘們太老,方艾蒿太小,他選擇的主要目標隻能是江碧雲。他當然知道搞女人犯法,既然犯法,那就索性犯個值得的,搞張三是犯法,搞李四也是犯法,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這個道理他明白。當然,實在不行,馬秋分讓他睡,他也不會推辭。什麼叫饑不擇食,這就是。
劉鎖柱是個有心人,到遊擊隊之後不久,他就發現一個秘密,江碧雲愛幹淨,隻要條件允許,她就要洗,平時拎個吊桶打水回窩棚裏擦,隔著小褂子擦裏麵。江碧雲一般都是同方艾蒿一個窩棚,她在擦洗自己的時候,連方艾蒿也回避,多數選擇在方艾蒿不在的時候進行。窩棚都是毛竹紮的,不是很牢靠,縫隙很多。劉鎖柱那時候最喜歡站哨,特別是站遊動哨,他能準確地把握戰機,江碧雲什麼時候回窩棚,什麼時候打水,什麼時候擦身子,他基本上能夠判斷得八九不離十。從這個意義上講,劉鎖柱其實也是個戰術專家。
可是,劉鎖柱越看就越痛苦,因為江碧雲擦澡的時候,防範得很嚴密。第一,她不脫衣服,她總是隔著小褂子擦。第二,江碧雲有一個床單,在洗下身的時候,往往從鋪上扯下床單,頂在腦袋上,像一個鵝罩一樣把自己罩在裏麵,然後才蹲下去洗,好像分明知道外麵有人偷看。
江碧雲的這兩條措施帶給劉鎖柱的傷害是災難性的。劉鎖柱為了爭取當遊動哨,不知道多費了多少心思,不知道編了多少瞎話,不知道放棄了多少聽大話吹大牛睡大覺的機會,可是從春天到秋天,從夏天到冬天,他能夠看見的,最多是江碧雲偶爾露出的肚皮,就連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很多。
好在,劉鎖柱是一個有耐心的人,能夠持之以恒地同江碧雲鬥智鬥勇。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好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啊,他就不相信江碧雲沒有失手的時候。有時候他想,就在江碧雲擦澡的時候,要是鬼子來襲擊一下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衝進江碧雲的窩棚,在她衣衫不整的時候把她抱出去,翻山越嶺,跋山涉水,跑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最好是一個山洞,最好三天三夜沒有人來救。那麼,往下會發生什麼呢,他是英雄啊,英雄救美啊,英雄美人,同甘共苦,那還不是進了天堂嗎?脫了衣衫的江碧雲不就是一座天堂嗎,那美妙的天堂任他看,任他撒歡,那他就是這個世界最有運氣的人,給個遊擊隊長也不當。想到這裏,那一瞬間他感到他的身體飄飄欲仙,欲念高漲。
然而這畢竟是黃粱一夢。蹊蹺的是,鬼子從來沒有在江碧雲擦澡的時候偷襲,因此劉鎖柱夢寐以求的天堂也就從來沒有出現過。
有天下午,遊擊隊主力下山幫助栽秧,劉鎖柱號稱自己拉稀,留在營地給自己熬中藥。熬著熬著,他的眼睛瞪大了,他看見江碧雲從自己的窩棚裏出來了,手裏拎著吊桶向河邊走去。劉鎖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要知道,這時候營地裏沒有幾個人,他和江碧雲簡直就是相依為命。他差一點兒就跑過去幫江碧雲拎水了,就要起身的時候,他又停住了。不,他不能輕舉妄動,他不能讓江碧雲知道他也留在營地。急中生智,他從窩棚裏找出瓦盆,扣在熬藥的小火爐上,把火滅了。然後,他像遊蛇一樣繞過前麵的窩棚,繞過夥房的窩棚,繞過黃寒梅那幾個老娘們的窩棚,最後,他來到了江碧雲的窩棚後麵,提前把江碧雲的窩棚從根子下麵扒了一個洞,再用竹葉把洞口虛掩了,然後抱起一捆稻草,把自己埋了起來。
這時候他沒有想到危險,他被欲望燃燒得不顧一切了。今天他要看到他最想看到的東西。
左等右等,江碧雲就是沒有回來。劉鎖柱在稻草堆裏埋了有幾袋煙的工夫,江碧雲還是沒有露麵。稻草堆裏又悶又潮,憋得劉鎖柱快要喘不過氣來。
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劉鎖柱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江碧雲還沒有回來,難道是出事了?難道江碧雲掉到河裏了?
劉鎖柱呼啦一下站了起來,掀開身上的稻草,起麻秸稈一樣的細腿,風風火火地往河邊跑。快到河邊的時候,他看見那條用來打水洗衣洗菜的石板上沒有人,也沒有東西。他又多了一個心眼,拐了一個彎,鑽進河岸的毛竹林,再往前低姿匍匐運動了十幾步。這時候他看見了放在鸚鵡石上的江碧雲的吊桶,吊桶旁邊是江碧雲的小褂子,天哪,還有褲子,江碧雲的那條藍綢子褲子,劉鎖柱再熟悉不過。啊,青天白日下麵,江碧雲的褲子脫了,她在哪裏,她在做什麼?
劉鎖柱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老天爺啊,總算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江碧雲脫了衣衫,正在河裏洗澡呢!他的兩隻眼珠子就像兩顆出膛的子彈,準確地發射到河麵上。他終於看見了,她在水中,雖然隻露出一個腦袋,但是她不時地往上起伏,露出她的脖子,甚至有一次,她還站了起來,露出了她的上半身。盡管隔著三十多步,盡管江碧雲站起來的時間像閃電般稍縱即逝,但是劉鎖柱還是執拗地認為,他看見了,看見了!他從心裏已經看見了江碧雲的豐滿的胸脯!
他使勁地咽了一下口水,防止喉嚨發出聲音。戰鬥遠遠沒有結束,他必須等待。他相信,隻要他堅持到底,他就一定能夠看到他最想看到的東西。江碧雲總得上岸吧,總得穿衣衫吧。劉鎖柱粗粗估算了一下,從河沿到鸚鵡石,至少有十步的距離,這十步她怎麼走過來?她就是爬,我也能看見她的屁股。看見江碧雲的屁股,就勝利了一半!
終於,江碧雲開始向河沿移動了,撩著水,東張西望,再然後,她的脖子露出來了,然後是上半身,再然後……這一次,劉鎖柱真真切切地看見了她的胸脯,其實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雪白那樣飽滿,但劉鎖柱已經不計較這些了,他在等待最後的隱秘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