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韶煩惱了兩日,忽然有人來報,說紀寒要見他。華韶心中十分欣喜,急忙去牢中見了紀寒。
“你果真願意助我?”華韶不可置信的問道。自上次紀寒拒絕了他,華韶就再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宮主生前十分寵你,想來也不希望看到你陷在困境中的模樣,紀寒並非助你,隻為圓滿宮主的心願。”
“你、你知道了?”華韶吃驚。
紀寒忽然抬起眸子,眼中一片憤怒之色,厲聲道:“華韶,枉宮主如此看重你,你為何要那樣絕情待他?”
華韶淒慘一笑:“你們每個人都在怪我傷他,他傷我的時候,你們又何曾怪罪於他?也罷,是華韶生來命賤,活該被人折磨而已。”
少年倉惶轉身,看著他落寞的背影,紀寒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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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要來了。
華韶抱膝躲在大床的裏邊,瞪大眼睛看著寢殿的大門。他知道,很快神樂就會推開那扇大門,滿身是血的出現在他麵前,拚命的問他,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對他。
已經好幾個月了,夜夜如此。剛開始的時候華韶忙著奪權,並無閑暇去想百裏神樂,可是自他接任宮主之位閑下來以後,隻要閉上眼就能看到百裏神樂滿身是血的樣子。有的時候,會是一副白骨,就那麼陰森森的立在床前,用空蕩蕩的眼眶看著他。
華韶甚至不敢深眠。
華韶眼圈周圍的青黑色越來越重,整天恍恍惚惚的,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在害怕,卻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所有人都不明白,連百裏神樂那麼厲害的人都能折在他手裏,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吱呀一聲,大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華韶全身劇烈一抖,往被子裏縮了一縮,抬頭卻見綠珠捧了個獸形香爐進來,溫聲道:“宮主,奴婢調了些安神的香,放在殿中,希望今晚您能安睡。”
“綠珠,你看見我這個模樣,是不是覺得特別解恨?”華韶啞著聲音道。
綠珠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初時我確實怨你害了宮主,但後來一想,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宮主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報應,怨不得別人。我們做下人的,生來就是賤命,無所謂誰是主子,誰肯賞我們一口飯吃,讓我們有地方棲身,我們便認誰是主子。您也別多想了,逝者已逝,宮主生前甘願折在您手裏,想來死後也是舍不得動您一根汗毛的。”
“綠珠,我本來不想殺他的,真的。”華韶默默垂下眸子,聲音低了下去,“是他要我死,他要我給他陪葬,我害怕。即便不用給他陪葬,神樂他貪我相貌,可是我終究會慢慢變老,他那樣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我不想被他用殘忍的法子來保存這張臉這副身體,我隻想好好的活下去,和普通人一樣活到老。我真的害怕,他活著的時候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見他在我體內種下奇怪的蠱蟲,那些蠱蟲慢慢啃咬我的內髒,很痛。他死了,我依舊每天做噩夢,夢見他滿身是血的回來報複我,我真的是怕極他了。”
窗戶外麵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華韶猛的抬起頭,眼中皆是戒備:“什麼聲音?”
綠珠走到窗邊,看見一抹白影迅速的閃進陰影中。她若無其事的將窗門合上,轉頭對華韶道:“沒事,是隻貓而已。”
“是小黃嗎?”華韶問。
“嗯,不過已經走了,不知又跟哪隻貓出去野了。”綠珠重新走到他麵前,低聲道:“您別多想,宮主他從來沒有想過用那些殘忍的法子待您,即便是死在您手中,他也不恨您,更不會回來報複您。您剛繼任宮主之位不久,若整天精神恍惚,隻怕會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