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點香火……他等了太久。”葉冬菱不再看她,又佝僂著身體走進去。見她跟進來,點了香火遞給她,“多磕幾個頭,他待你不薄。”
廳前掛著唐澤孺和楚妍的照片,唐牧荑眼前一黑,頹然跪下去,閉上眼重重磕在地板上。她磕得用力,幾乎要將大理石磕穿,額上破皮沾上血。
葉冬菱冷冷看了她一眼:“別髒了地。”
唐牧荑渾身一震,微微顫地伏在堂前。
“你去年住院,世慈打電話來。澤孺就和楚妍一起去了,半夜開車出了車禍。我一直不知道,後來世慈把人送回來,找人辦了喪事。”葉冬菱像是一口氣喘不上來,停了片刻才又說,“唐牧荑,你是個禍害。從澤孺把你接回來的那天起,我就知道。”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對你不好嗎?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葉冬菱扶著椅背僵硬地坐下來,歎出口氣,已是老態龍鍾的臉上,眼神依舊清明,“唐老夫人有個女兒,隻比澤孺小一歲,後來四歲的時候,半夜裏發高燒,燒成肺炎沒有及時看,死了。這件事一直是老夫人的心病,澤孺也難過了很久,後來唐老先生決定收養個孩子,被帶回來的卻有兩個人,至於怎麼會收養兩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看的出來,澤孺很喜歡林晚。她很乖巧,比你還要懂事。一家子的人都寵她,那個時候我也是極喜愛她。”
她說著拉起唐牧荑,手指顫巍巍觸她的臉:“你和你母親林晚長得很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楚妍也很乖巧,但為人比較傲氣,老夫人思想傳統,不喜歡她乖張的性格,雖然不討老夫人的喜愛,但她應得的都沒有少。老夫人喜愛林晚,私下裏和我閑聊說過,想讓林晚做她兒媳,嫁給澤孺。唐老先生待她們兩個一視同仁,不偏頗,知道她的心思後,就起了給楚妍找婆家的念頭。澤孺的性格就是隨了老先生,愛操心。如果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往後的事也就不會發生。
“唐老先生是做醫藥發家,有個生意上的好友。那人聽說他想給女兒找婆家的事,就來攀親。其實也不能這麼說,那人家業旺,比唐家是綽綽有餘,有個兒子,是個死了妻子的鰥夫,還有一對雙胞胎的兒子。他猶豫了很久,因為畢竟是個鰥夫,而且又有了孩子,他怕楚妍嫁過去會受苦。後來老夫人也知道了,就直接問了楚妍,我說過她性格乖張,雖然不受老夫人的喜愛,但從來沒吃過苦頭。她那性格沒多想就應了下來,說先看看。”
“你是不是覺得這沒有什麼幹係?”葉冬菱問她,“你聽我講下去。”
“那人從B市趕過來,和老先生在W市談成了生意,就興起辦了個宴會。那天晚上老先生打電話來叫楚妍過去,她穿的那套衣服還是我給挑的,我說要端莊穩重。她那天極為高興,不知是從哪得來的消息,已經看過對方的照片,還無端嬌羞起來,纏著林晚一起去。林晚不肯,她說了好一會,她才答應。那天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叫做衛遠陽的人看中的不是楚妍,而是林晚。
“澤孺喜歡林晚,林晚卻當他是哥哥,她生性濡愞,如果沒有見到衛遠陽,肯定會順了老夫人的意思嫁給澤孺。而不是被衛遠陽逼著嫁給他,她是我看著長大的,二十幾年唯一一次見她如此堅持,卻是背了大家的意思。
“我本不該怨她,但老夫人待她如親女,這樣的結果傷了她的心。她鬱鬱寡歡,早早得就去了。楚妍覺得這本該是她的福分,卻不想被林晚搶了去。不過林晚也是個傻孩子,為那人生了孩子就去了。楚妍回來之後便不言不語,澤孺更是傷心到了極點。後來楚妍搬了出去,我有五六年沒再見過她,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老先生也急急地走了,趕著去見老夫人。
“我再見到楚妍的時候,她大著肚子站在唐家門口,穿著灰色的長衣,有些落魄。澤孺看她可憐,讓她進來。那時家裏就隻有我和澤孺兩人,她來了之後還是添了很多生氣。直到有一天她要澤孺娶她,澤孺怎麼可能娶她,他不喜歡她,但是她說知道你在哪裏,他想都沒想就應了。
“後來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我原本抱著僥幸的心裏,直到見到澤孺抱著你回來,看見你那張臉,我就知道,又來了,禍害又來了。”
她說得沒有起伏,隻是神色太過哀傷,她本該是享福的年紀,沒有丈夫子女,澤孺算得上是她唯一的親人,此刻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抬起臉,麵向上空,神情悲慟。好久才低下頭來盯著跪在地上的唐牧荑。
“丫頭,這或許是命。”她說著閉上眼睛,好半天才呼出一聲長氣,“我知道世慈不是澤孺的孩子,但我想不到他竟然薄情到這般。他們喪事,他做得極為周到,隻是不親自去辦,連頭七都沒有留下來,哪怕一天都沒有待過,急匆匆走了。”
說到這裏,她才慟泣起來:“澤孺待他不好,楚妍總是不在家,這麼多人隻有我與他待得極久。聽說他回來,我很高興,楚妍說他變了很多,但我想人心總不會變的,他的那些習慣我都記得。但是他回來時簡直變了個人,我說的不是外表,是心。我同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