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幹脆席地而坐,自己陪著自己月色下單薄的影子,對著大海發呆。

眼睛估計是被海風吹的太久了,總是流眼淚。

她胡亂的抹掉那些和海水一樣鹹的瘋狂不止的液體,自嘲的笑。

不就是再一次拒絕了一個男人嗎?至於這麼沒出息的掉眼淚嗎?

月亮西沉。

淚水也有枯竭的時候。這才發現,她的眼鏡,還在他的手裏。

“你眼睛很漂亮,為什麼要戴這麼難看的眼鏡遮住它的光芒?”

曾經,田嘉說過,她的眼睛是她整張臉上唯一能看的部位,用個好聽的詞形容,那叫“漂亮”。說不好聽點,那叫容易讓別人“有邪念”。

從高三近視,第一次配眼鏡開始,她就總是選寬大的黑框眼鏡。她討厭別人說她的眼睛漂亮。

她怔怔的伸出被他握了許久的左手,又探上被他輕吻過的唇。

這裏的溫度好像出奇的高。

隻是,這感覺,為什麼會如此的熟悉?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第一次牽她的手,然而,感覺上,卻不像是第一次。

難道是如張愛玲所說,因為在幻想中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了?

那是範柳原和白流蘇這對兒精刮別扭的情人做的事。

不該是自己。

她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幻想。

手機,滴滴兩聲,是短信的聲音。

是唐嘉的短信。他問,“你睡了嗎?”

四個字,雷若反複的看著,研究著,仿佛是來自遠古的記號,似乎要看穿它,直到發掘出它背後的深刻含義。

“你睡了嗎”,可以說是一句簡單的晚安問候。

也可以說是他有話要繼續說的詢問。

更有可能是他在工作,而需要問她關於工作上的事情。

……

良久之後,雷若關了機。

我在你的隔壁失眠。可是,我沒有勇氣麵對你。

應該說,我連麵對自己的勇氣都還沒有……

天剛蒙蒙亮,雷若一個人來到海邊。

一夜未睡,不想再掙紮,不如帶著相機來海邊看看海上的日出。

日出,總是能給人希望的。

清晨海邊的水氣很大,相機的鏡頭一會兒就已經水蒙蒙了,模糊的無法拍攝。隻好放棄影像紀念的想法,用眼睛去記錄日出的美麗。

慢慢的,海邊的人多了起來,是一些早起遊泳的人們。

天邊漸亮,更亮,緊接著,大紅的圓日噴薄而出,冉冉升起,徐徐的,有了溫度。

王維有詩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如今看著海上日出,是否是那種長河落日的相似場景?

因著這水的浩渺,更突顯了太陽的睥睨不遜和驕然之氣。

無所謂日出還是日落。

坐在沙灘上,思緒飛揚,卻不期然的被突然現身的唐嘉給硬生生的拉回了現實。

他神色有些急躁,慌張,“你一大早怎麼就跑到這裏來了?”

雷若穩定著心神,淡笑,“來海邊看日出……這不是很正常嗎?”

唐嘉頗顯煩躁的轉了個身,“你都不知道帶手機嗎?”

雷若摸了摸褲袋,淡淡道,“哦,忘了帶……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唐嘉拉起她的手,“回去吃早餐吧。你都不餓嗎?”

雷若看著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有些發怔。

這感覺,真的好熟悉。這手心的溫度和這掌間的力度。

昨夜,一整夜,呆坐在陽台,將過去的林林種種,巨細靡遺,悉數在腦子裏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