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否則,不論是誰,都要付出代價。輕者損傷的是自己,重則,傷的是愛你的人,甚至是無辜的人。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選擇了打彎,回頭,駛上了另一條有她的車道。
他怕他頂著一個麵具越走越遠,遠到有一天認不出自己是誰,遠到永遠看到不到雷若在哪裏。
母親大人的責罵固然讓他覺得難以忍受。隻是,他很想堅持。這是他懂事以後,唯一想要堅持的。雖然她給了他生命,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卻無法決定他的整個人生。
他認為,他已經用過去的十年去還了。不需要再附加一輩子。
十年(一)
不知道有多少人試過“一夜長大”的辛酸。
他經曆過,所以知道這種蛻變的代價。
來美國的第二年,父親車禍去世。看著孤苦無依悲痛欲絕的母親,他知道,身為母親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必須要徹底改變,變得能夠讓母親依靠。說“相依為命”有點悲情,卻也貼切了。
他心底裏對父母一直有著深刻的愧疚。
他知道,自己的整個成長期反叛而頑劣,甚至可以說是幾乎無藥可救,雖然,那僅僅是對抗父親簡單粗暴管理方式的一種無聲的反抗,卻依然成功的讓父母在過去的十幾年內操碎了心。
他何嚐不想和別的孩子一樣拿著滿分的卷子,得到父母滿意的讚賞?隻是,整天忙於生意的父親,在乎的隻是他的生意,他的利潤。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努力會被褒獎,會給這個家庭帶來金錢之外的快樂。
或許每個孩子都需要一個存在感。
在家庭裏被忽略的人,總要在另一個地方找到自己。
所以,他打架,他逃課,他欺負弱小。至少,通過這種方式,在那個學校裏,那片區域裏,他找到了存在感。大家知道有一個不要命的痞子,他的名字,叫田嘉。
在外打了別的同學,免不了被請家長,相應的,回到家,免不了母親痛心疾首的嘮叨,父親簡單粗暴的拳腳相加。日子,就是這麽平衡。
那時候,他總是想,如果沒有鄰居家那個叫雷若的乖乖女,他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因為,母親嘮叨的內容永遠都是,“一樣的年齡一樣的學校,怎麼你就這麼沒出息。”父親教訓他的時候的台詞永遠也隻是,“臭小子,你自己沒麵子也就罷了,竟然讓老子在鄰居麵前也沒有麵子!”
第一次見到雷若是五歲時的初夏。他們剛搬到這個別墅社區的時候。
那天,坐在秋千上伸著小腿兒蕩來蕩去的雷若,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新搬來的這一家三口。
“哎呀,你看這小女孩兒多漂亮,多乖!”母親笑著遞給她一包餅幹,“小朋友,你是這家的孩子嗎?”
雷若點點頭,有些怯生生的,不敢接。
“你父母現在不在家嗎?”
她奶聲奶氣的輕聲回答,“爸爸上班去了。媽媽馬上就該回來了!”
母親摸摸她的頭,“多乖的孩子啊!拿著吧。我們是新來的,以後就是鄰居了。”
他看不怪一向隻會批評他的母親擺出這麼慈愛的表情對一個第一次看到的小女孩兒。趁父母和工人們離開忙碌的時候,他惡狠狠的擺出了小霸王的神情,高傲的揚起頭,冷冷的說,“最討厭你這種虛偽的小女生了!裝什麼可愛!”
隻是一句話,瓷娃娃般的小人兒小嘴一扁,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開始蓄滿了淚水。
跳下秋千,連餅幹都顧不得拿,哭著跑回了家,並關上了院子的大門,仿佛背後是追逐著她的會吃人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