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少年的身子抱到路邊，一掌拍出坑來，本想將他埋下，又一想，不對，這少年是哪裏人氏，為何如此匆忙地趕路，自己還不知道呢。想到這，他摸摸少年的懷中，摸出一封信來，上麵有海員外親啟的字樣。
海員外，莫非是海城的海員外？
再摸摸，已經什麼也沒有了。埋葬了少年，翻身上馬，見馬鞍子上還搭著一個包袱，包袱中有兩套換洗的衣服，另外還有一塊腰牌，上麵刻著一個仆字。
看到那個腰牌，忍不住從身上摸出兩個牌子。戰龍的身上，有兩個牌子，一個是北術給他的腰牌，一個是女王贈他的胸牌。他對照了一下，發現那個腰牌和北術給予的腰牌材質相同。
仆，這是什麼意思？戰龍收起腰牌，打馬上路。
來到海城，戰龍將馬匹當了，投宿在一家客店，收了道袍，藏在屋頂之上，換了那少年的衣服，當然，也摘去了胡須。
來到鏡子前，看看自己那張臉，伸手在衣服內摸了摸，摸到一個蠟丸似的東西，拿了出來，一撚，裏麵是一張薄如蟬羽的人皮麵具。貼在臉上，照了照，頓時，自己變成了一個看上去渾樸的少年。
那少年到底什麼來路，怎麼身上裝著這樣的東西？
正想著，外麵噔噔噔傳來腳步聲，接著門一開，有人喊道：“師父……”
戰龍一回頭，愣了，隻見眼前站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呆呆地望著自己，不是別人，正是海蟬。
海蟬看看戰龍，目光四下裏望著，叫道：“喂，我聽掌櫃的說，住進來一個老道，那老道去哪裏了？你怎麼在這裏？”
戰龍看看鏡子，知道海蟬沒有認出自己來，忙起身抱拳：“在下……”
他故意啞著嗓子說：“在下小仆，是剛住進來的，沒見到什麼道長啊。”
海蟬在屋裏搜了一番，倒背著手出去了。
吃了晚飯，戰龍出了客店，朝漁村的方向走來，他想去祭奠一下自己。
在漁村西邊，也就是死亡之林前，有新建不久的雕像，那就是戰龍的墓像。
一步步走近墓像，突然聽到輕輕的抽泣聲傳來。
戰龍側身一閃，來到墓像後麵，扭頭看去，隻見朦朧的月色下，墓像前坐著一個中年女子，正往麵前的火堆中放著紙錢，是乳娘，戰龍心中一陣激動，隻聽乳娘喃喃地說：“孩子，娘又來看你了，你就安息吧，小的時候你雖然受盡了欺淩，可現在，你是全漁村人的偶像，甚至整個海城，方圓三百裏內，沒有人不知道你，大家經常自發地來祭奠你，娘覺得你死的不屈，娘心裏高興，為你高興啊……”
戰龍一陣哽咽，抬腿就像衝出去，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腳步聲，一抬頭，隻見兩個女子跑了過來，借著火光一看，一個身穿綠衣，一個身穿紅衣，穿綠衣的不是別人，正是水靈，而紅衣女子，便是族長的女兒，剛剛去過客店的海蟬。
海蟬上前拉起乳娘，叫道：“大嬸，你怎麼又道戰大哥的墓前來了，你這樣老是傷心，會損害身體的。”
乳娘歎息一聲：“我沒事，海小姐，你們回來了？”
海蟬點點頭：“大嬸，我們傍晚剛到，去看過了叔叔便回來，水靈非要連夜來給戰大哥拜祭，所以我們就來了，聽爹爹說，你幾乎每天都來這裏……”
此時，水靈來到墓前，從腰間拿出開天斧，拜在石像下，盈盈下拜，說道：“戰大哥，水靈來看你了，一晃一年了，看到你的墓前香火不斷，我心裏也很是欣慰，我知道，你最牽掛的人是大嬸，你放心吧，有我和海蟬姐呢，我們一定會孝敬大嬸的。”
戰龍原本想出去和乳娘見麵，但又一想，自己現在喬裝，即便出去，她也不識，如果說出原委，也非幾句話可以說明的，何況海蟬還在一旁。
戰龍其實直到現在對海蟬還有些耿耿有懷，聽到水靈這句話後，他更加不想透露身份了，想暗地裏看看，海蟬對自己的乳娘怎麼樣，也算考驗考驗她吧。
過了一會兒，海蟬和水靈攙扶乳娘走了，戰龍從墓後轉了出來，在自己的墓前坐下，想起二十年來自己的一些經曆，不住地苦笑。
從他記事起，就和乳娘一起生活，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以前問過乳娘，乳娘告訴他，有一天，她去海邊織網，一低頭，看到沙灘上有一個繈褓，繈褓裏裹著一個孩子。
當時，乳娘的孩子剛畜生不久，不幸夭折，丈夫也因出海打漁遇了難，乳娘從此和戰龍相依為命。
由於自己無父無母，甚至連來曆都不知道，漁村的孩子們沒有不歧視自己的。乳娘是個女人家，即便護著戰龍，孩子們也不怕。所以，從小，戰龍就受盡了欺淩。曾經有一段時間，戰龍天天詛咒漁村的人們，詛咒他們不得好死，有時候也胡思亂想，有朝一日，自己要是擁有了一種神奇能力，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這種報複的心理直到去往無極星前還有，但是，在無極星上修煉靈力，不知不覺，就淡忘了過去。